翟允：你爸终于发现你手机拉在他那里了

　　翟允：可能是没等到你回去拿, 想拜托我把你的新号码给他

　　翟允：怎么说啊老又, 给不给？

　　翟允：看到速回

　　虞双没犹豫, 给他发了一个字：给。

　　他现在没有什么好怕，要说的也统统在那天说得一清二楚了, 虞诚打电话过来的话他还能把决定结婚这事儿说一下。

　　至于要不要参加婚礼，他们自便。

　　虞诚估计也等了挺久，一拿到手机就联系上虞双了。虞双对着拨来的号码，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这就是虞诚的手机号：“喂。”

　　“虞双啊。”

　　但那头的声音并不是虞诚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的虞双一颗心微微提起——是他爷爷。

　　他不动神色的吸了口气, 复又吐出，额前的碎发在眼皮上落下薄薄的细碎阴影。他问：“爷爷，有事吗？”

　　虞爷爷在那头好像也叹了口气：“有啊。爷爷要向你道歉。”

　　这句话来得十分突然，虞双在那一瞬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什么？”

　　他想过他爷爷和他爸一样语气强硬，想过虞爷爷一上来就问“你和那明星怎么回事”，唯独没想过会得到一句道歉。

　　虞爷爷那句“要向你道歉”像是在虞双脑内撞上围成一圈的巨大岩壁，形成了杂乱的回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于是虞双脑子里一边循坏播放着这回声，一边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和爷爷不怎么亲近，所以不太了解对方，对于他这句话更是不知道如何回应。

　　“爷爷向你道歉，”虞爷爷的声音很沧桑，“爷爷一直都……不知道啊。”

　　“你和你爸爸真的很像，要强，又倔，嘴硬得像块石头，受委屈了，心里难受了，什么也不和别人说。

　　“爷爷不知道你其实是喜欢男孩子的，不知道你爸爸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小温，更不知道这些年小温和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是……是爷爷不好。”

　　来自老人家的认错总是难以回应。

　　说“没事，我不在意”，这不可能；说“爷爷，你没有错”，又太绝对。

　　虞双的喉咙发干，艰难地说：“不……没有。爷爷，是我——”

　　虞爷爷说：“如果不是这次阿诚和我说了，我可能到入土那天都不会知道我儿子和我孙子之间已经僵成这样了。说什么学校忙，难怪你从来不肯在家多待一会儿。”

　　虞双干脆沉默。

　　大概是他爸的形象在他心里过于根深蒂固，虞双下意识觉得他爷爷也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喜欢男性，加上他爷爷年龄也大了，最好不要再受什么刺激，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和他爷爷说些什么。

　　“我不好，我向阿诚提过太多次传宗接代的事情，”虞爷爷又叹了一口气，“其实……爷爷确实和你爸爸一样，希望你娶个好姑娘。你爸告诉我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哪里出了问题。后来想想，可能虞家注定要面临这样的结果吧，也不用继续强求下去。”

　　他自顾自说了一阵，发现虞双没有回应，“小双？”

　　虞双应：“嗯？嗯……”

　　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块木头，哪个部位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嗯。谢谢爷爷。”

　　他们一家人好像不知不觉中疏远了很多，也少说真心话。可见女性总是比男性心思细腻得多的，如果虞双的奶奶还在，又或者他的妈妈还在，三个大男人不至于石头撞石头似的，局面也应该不会像今天这样僵持且尴尬。

　　后面虞双已经有点听不进去虞爷爷在说什么了，他只恍惚地应着，最后没话找话问了句：“我和唐熹应该快结婚了。婚礼你们要来吗？”

　　虞爷爷：“……”

　　虞爷爷：“你们……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大概是虞父虞母那件事情给虞爷爷带去了不小的打击，忽然得知虞双要结婚了，他这话都问得颇为小心翼翼。

　　虞双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嗯，我很喜欢他。”

　　虞爷爷又沉默，半晌说：“好。”

　　他又说：“我们会来的。”

　　虞双挂断电话后把手机又一次放在桌上，整个人安静地坐着，约莫一分钟后，像是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似的又一把拿过手机翻开通讯录，上面清清楚楚挂着刚才和他爷爷的通话记录。

　　不是做梦。

　　虞双心想：不是做梦。

　　他真的告诉他爷爷了，而且他爷爷也说会来参加他的婚礼。

　　心里那块悬了不知多久的大石头总算轰隆一声落地，带来让人手脚发软的轻松感，虞双兴冲冲地给唐熹打去电话，却没有人接。

　　在忙吗？

　　大明星没空接电话是常事，虞双没再拨，等着唐熹看到未接电话时自己回拨过来。

　　他把手机铃声音量开到最大，又自顾自整理了一下东西，没一会儿果然来了电话，手机铃声伴着振动嗡嗡作响。

　　虞双心情愉悦地接起电话：“喂，大明星，我和你——”

　　“虞双，是我，小纪。”

　　虞双愣了一下，把手机拿开，来电显示果然是小纪。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唐熹有事是吧？其实等会儿也——”

　　“呃，”小纪那边的环境似乎挺安静的，又隐约能听到金属或者玻璃碰撞声，“是有点事，我觉得和你说一下比较好……”

　　虞双隐约觉得小纪那边的细微声音让他产生了巨大不适，那声音有点熟悉，他肯定在哪里听到过，而且绝不是令人愉快的场景，甚至深深刻进了潜意识里。

　　虞双声音不自觉冷了一点：“你们在哪？”

　　小纪回答：“中心医院。路上出车祸了，不过……”

　　后面的话虞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的注意力全在“车祸”那两个字上，一瞬间似乎忘了呼吸，三年前母亲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光似的闪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不知道被哪边先挂断了，而自己正站在路边打车。

　　也不知道一路是屏息过来的还是怎么，虞双忽然开始大口地喘气，喘得头晕。他摸了下额头，湿漉漉一片，全是冷汗。

　　急匆匆赶到医院时他才记起来问小纪在哪，小纪和他说了一个楼层，手术室门口。

　　虞双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脚是怎么拖着自己的身躯来到手术室外的，看到亮起的红灯，觉得自己的眼睛痛得很，周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我天！你怎么回事！”小纪刚上来打招呼就被他吓了一跳，“脸色这么惨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出车祸的那个！”

　　虞双死死握紧他的手臂：“唐熹，唐熹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

　　他发现自己喉咙涩得要命。

　　小纪不知道虞双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唐熹他刚去——”

　　“虞双？”

　　虞双猛然回头，看到手上缠着绷带的唐熹，双腿一软差点给跪下了。唐熹赶紧过来扶他——虞双担心自己把他那只缠绷带的手碰着，自己握住了旁边的一排座椅，瘫在座椅上仰着头。

　　小纪有点乐：“不知道的还真要以为你才是出车祸的那个。”

　　“吓死我了……”

　　虞双紧握住唐熹那只完好的手：“你……真的把我吓死了……”

　　唐熹也知道虞双真的吓得不轻，他那只手手心里都是冷汗，细微的颤抖顺着手指传达到自己这里。

　　刚去扔了垃圾回来的唐熹有点懵，唯一能确定的应该是小纪情报传达有误，他把视线投向小纪，小纪非常无辜：“别看我！我可是把事情完完整整告诉虞双了啊，他还挂我电话。”

　　“是我，”虞双垂头吻了一下唐熹的掌心，“我听到小纪说车祸，后面什么也没有听进去……”

　　唐熹知道他有阴影，连忙在他身旁坐下，安抚地拍拍他的背。虞双觉得真是丢脸——明明受伤的是唐熹，却要唐熹反过来安慰自己。

　　他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的手严不严重——”

　　唐熹说：“就蹭了一下，没事，放心。”

　　小纪在旁边插嘴：“不碍事。有事的是另一个司机，也不知道认为还是意外，开着车朝我们撞过来……结果自己整了个重伤。天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碰瓷。”

　　“……”不管受伤重不重，虞双都不能放任哪怕有一丝可能要对唐熹图谋不轨的人，他在唐熹脸侧亲了一下，目光冷下来，“事故发生的时间，路段……都说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