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傲蕾又忍不住瞥了一眼。

　　是，聊天框正上面显示的对方的备注，正是“许哥哥”。

　　哦……

　　那好像不用太担心了？

　　她还是忍不住叮嘱, “不管是不是许归故学长，睡了谁又跑了这件事都是不太道德的。织织，你得负责。”

　　应织：“……”

　　这……

　　真的是一个今天刚满十八岁的人, 可以听的话吗……

　　为什么在周傲蕾的世界里, “始乱终弃”就如此坚定地等于“睡了谁又跑”呢……

　　应织已经快要害羞到麻木了。

　　——她也解释不清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神奇状态，反正就是一边不好意思, 一边灵魂出窍，再一边不好意思。

　　而且。

　　到底为什么周傲蕾可以这么坦荡荡地说出“睡了谁”这种话。

　　应织记得, 自己高三的时候，有一次下了晚自习跟俞洛一起回家，经过学校小树林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男生拉着一个女孩儿就进去了。

　　她只以为那个女孩子遇到了麻烦，下意识地就要冲过去帮忙, 关键时刻被俞洛给拦住了。

　　他一脸惊诧：“你去干嘛？”

　　应织皱着眉：“你没看见那个女生遇到危险了吗？你看那个男生……”

　　正说着, 应织就依稀看到那个男生回头把女生抱进了怀里，女孩子不躲不避，还反抱了回去, 再然后……

　　那个男生就低下了头。

　　应织：“……”

　　她瞠目结舌，“他、他们是……在、在干嘛……”

　　俞洛边拉着她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边一副马上就要笑抽过去的样子，“还能在干嘛，应织你是不是傻？”

　　“接吻”这个词在应织脑海里浮现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当时只是不小心旁观到了别人接吻，她的反应尚且如此，更不要提现在了……

　　她整个人都保持着这种高度诡异的羞耻状态，一直到了下课铃声响起。

　　如坐针毡的应织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终于终于下课了，她不用再感受别人若有似无的打量了！等今天课一上完，他们肯定就会把所有的东西都忘掉的！

　　边收拾东西，应织边跟周傲蕾商量：“……我爸妈又订了蛋糕过来，等会儿回了宿舍……”

　　话还没说完，她就感觉到有阴影在自己面前落下，似乎是有人阻挡了光源。

　　应织眨动了几下眼睫，抬头看了过去。

　　是许归故走到了她跟前，轻挑着眼尾，看到小姑娘微微错愕的眼神，他还挺理直气壮地催促，“快点收拾东西。”

　　应织张了张嘴。

　　旁边的周傲蕾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行，我知道了，蛋糕的事你不需要担心，我们会替你解决的。你就好好……”

　　周傲蕾眨了眨眼，“享受这个愉快的夜晚吧。”

　　对着她的调侃，许归故竟然还颇为受用地点了点头，“谢谢，也请帮我转告你的室友们，亲友宴一定会请的。”

　　对方过于上道，周傲蕾满意得不得了，拍了拍应织的肩膀，那表情的意思大概就是——

　　好好伺候金主爸爸。

　　应织：“……”

　　她这都什么见了鬼的室友！

　　周傲蕾溜得很快，应织心里一片忐忑不安，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而后时不时地偷偷抬头瞄一眼许归故。

　　许归故刚才还催她，现在她动作越来越慢的时候，他反而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等着她。

　　到最后，应织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只能摸了摸鼻子背好书包，讪讪地跟许归故说：“我好了。”

　　许归故像是压根就没发现应织在刻意拖延时间一样，单挑了下眉，点头，“那走吧。”

　　应织咬了咬下唇，竟有点说不清楚的紧张。

　　说来也很奇怪，她这两年来跟许归故单独走的次数很多，有好多次还是她自己主动创造的机会。

　　他们一起吃过很多顿饭，走过好几次夜路。许归故哪怕话并不多，也从不会让氛围变得尴尬。

　　……但是不包括现在。

　　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

　　变了吧。

　　本来跟许归故待在一起多久都不会觉得尴尬的应织，这会儿却满是不自然。

　　许归故敛眸轻笑，大概是看出来了女孩子的不安，先转过身往教室外面走去。

　　看不见他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应织一瞬间冷静下来很多，连忙屁颠屁颠跟在许归故后面往外走。

　　这会儿已经九点多钟，夜幕早已降临。

　　许归故走在她前面半步远的地方，应织看着他的背影，无数种想法在心里翻滚。

　　只是走着走着，应织却“咦？”了一声，疑惑地问，“这好像不是回我宿舍的路。”

　　许归故顿住，等小姑娘补足了这半步的距离才拖着尾音逗她，“终于肯理我了？我还以为你准备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

　　应织语塞了一下，抓了抓头发，不自觉地就避开了许归故的目光：“不、不是……我就是，嗯……”

　　“就是什么？”许归故懒洋洋地问。

　　“就是没想到你会跟我……”应织垂着头，“表、表白……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许归故散漫地轻笑了声：“那看来是我的错，我应该提前跟你报备的。”

　　……报备。

　　应织忍不住脑补了一下，许归故跟自己报备说“你准备准备，今天晚上的公选课我要跟你告白”。

　　……

　　就离谱。

　　大概是因为许归故开了几句玩笑，应织被自己的脑补给笑到了，整个人的紧张感也少了很多。

　　许归故这次没有再让小姑娘跟在自己后边走，而是并肩一起往前。

　　他带着应织七拐八拐地、最后还爬了台阶，到了一个应织从没有来过的地方。

　　好像远离了喧嚣，但也同时一片黑漆漆的，应织也看不太清什么东西，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许归故：“许哥哥，我们来这里干嘛？”

　　许归故勾了勾唇角，没有直白地回答应织的问题，而是信步往前走去。

　　他走了几步后，似乎停在了原地，应织歪了歪脑袋，就蓦地听见“咔哒”一声响，似乎是什么按钮的声音。

　　伴着按钮声响起，刚才还一片漆黑的场地突然变得灯火通明。

　　是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灯，应织一时间甚至没适应漆黑与光明的转变，遮了遮眼，满脸意外地打量了过去。

　　这里是一片空地，周围种了一些树，树上也被装饰了各色的小彩灯，缤纷炫目。

　　而不算太大的空地上……

　　是很多游乐设施。

　　一个不算很大但却很精致漂亮的旋转木马，一个很迷你的过山车，两辆碰碰车……

　　应织有些懵。

　　“十八岁生日快乐。”许归故站在原地朝着她笑了笑。

　　隔了一些距离，但灯火映衬得他温暖而柔软，写满了全部的包容，

　　“我时常很矛盾。我总是在想我的小应织怎么还没成年，她能快点长大吗，不然喜欢一个未成年显得我像是一个变态；另一方面又希望我的小朋友永远是个快乐纯粹的小朋友，长大这件事我替她来做就好。”

　　“所以，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许归故勾着眼尾，惑人而不自知，“一个独属于你的小游乐园，我的小应织就应该永远开心快乐。”

　　跟着许归故的目光看过去，应织这才注意到，他的脚下还摆着一个礼物盒。

　　许归故捧着那个礼物盒走到了应织跟前，抬了抬眸示意应织自己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才看到里面齐齐摆着的一堆似乎标志着长大的礼物——

　　一双很漂亮的高跟鞋，一支口红，一条裙子……

　　林林总总，是个女孩子看到就会疯狂心动的礼物合集。

　　就在她的十八岁。

　　她收到了许归故的小游乐园，和这么多写满了“成年”两个字的礼物。

　　他希望她长大，也希望她永远是个小朋友。

　　应织咽了咽喉咙，抬头看向许归故，一时间竟然有些失语。

　　她其实没奢望许归故送她生日礼物的，甚至在今天上课之前她就在想，只要许归故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就够了。

　　但是，许归故跟她告白了。

　　她觉得那是她十八年来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所以她完全没想到……

　　许归故竟然悄悄地为她准备了这么多东西。

　　眼睛一时间有些发涩，她连忙眨动几下眼，接过许归故手里的礼物盒，闷声闷气的：“谢谢许哥哥。”

　　许归故漫不经心的：“最底下还有东西。”

　　还有东西？

　　应织翻动了几下，没看到别的，只看到了一张小纸条。

　　她放下礼物盒，打开纸条看。

　　上面是许归故那熟悉的潇洒字迹：“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她愣了愣，“不、不是已经……”

　　许归故慵懒笑开。

　　“那是表白，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现在才是——”

　　“做我女朋友吧，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想以后的人生规划里全都是你。”

　　就像是做梦一样。

　　应织微微哽咽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她仰头望着天，生怕不争气地掉下来眼泪。

　　而后，有温热的触感从手心和指尖传来。

　　应织微怔，低下了头看。

　　是他。

　　他牵住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