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百花大剧院，柳岁拿着手机里的支付凭证去机器上兑票，新剧本宣传得很不错，前面还有不少人排队，大多都是情侣，他等了好一会才拿到票。

　　柳岁回过头，正看见洛今朝朝他走过来，手里提着两杯奶茶和一小袋零食：“给。”

　　他接过来，奶茶是加了奶盖的全糖烤奶，他最常买的口味之一，袋子里装了一包大波浪，烧烤味的，还有一小袋海苔。

　　“谢谢今朝哥。”这人吃东西的口味跟他也太像了吧。

　　柳岁把取的票递了一张给洛今朝，对方伸手过来，微微有点薄茧的指尖带着体温划过他手指侧面敏感的软肉。

　　他没忍住瑟缩了一下，票脱了手，小纸片飞到半空。

　　“拿稳。”洛今朝弯下身把它捻住，还了一张给柳岁。

　　两人靠得极近，洛今朝的声音几乎是贴着柳岁的耳朵发出来的，他当场就耳朵发痒，头皮一麻，紧接着脸也红了。

　　操了，这人的嗓音简直杀他。

　　柳岁埋下脑袋戳开奶茶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暗自平复心情：“走吧，进去了，马上开始了。”

　　新歌剧讲的是北欧神话里的故事，柳岁从小就对这些玄乎的东西感兴趣，上学时期别人都在看课本背语文书，他在教室后排躲在书堆后面看神话，现在没想小时候那样沉迷，但有相关内容还是看得很入神。

　　洛今朝坐在他旁边，偶尔伸手过来抓几个薯片，碰到不懂的情节和不认识的人物会低声探头来问他，柳·声控·岁被近距离攻击，耳朵根子都开始发红，强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给他小声解释人物关系。

　　平时很少遇见有人对这方面感兴趣，柳岁难得碰见如此认真听他讲话的乖学生，讲得也来劲。

　　洛今朝注视他的目光很柔和，也很专注，让人情不自禁就想多说说，把压箱底的话全掏出来。

　　对比他和弟弟柳廷的相处模式，柳岁突然觉得洛今朝真的是个方方面面都很完美的兄长，温柔，顾家，又懂得照顾人。

　　“会不会很打扰你，这样给我讲剧情。”中场休息，洛今朝抬手帮他理了一下衣领。

　　柳岁下意识自己也抬手扯了扯：“没有，不会啊，你在德国读书的时候没去过那边的剧院么？”

　　洛今朝道：“没有，自己一个人去看了也没意思。”

　　那也是。

　　洛今朝在德国的那段经历《商界巅峰》里没有描写，但想想也不会是什么愉快的时光。陌生的国家，陌生的肤色，就算他再怎么样厉害，再怎么是这本书的主角和天命之子，那时候的洛今朝也不过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还是没了妈又被爹给抛弃的那种。

　　柳岁想到他讲这么多，看起来两个人像是很交心的朋友，其实他的终极目的还是把洛今朝拖在这里，让他没法有空处理项目和工作上的事。

　　他突然有点憋闷。

　　他是在害洛今朝。

　　中场休息结束，歌剧重新开幕，剧情转入高潮，场上的背景十分壮观，演员的歌声涤荡整个大厅。

　　这场景实在熟悉，柳岁一下子就回忆起上辈子来看这场歌剧的时候，也是在这一段，他听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而当时陪在他身边的是他的父母，他的母亲还大肆夸奖了一番歌剧主演的演技。

　　现在，他的母亲发病在医院，父亲也不得不丢下家里去照顾，再过不了多久，没准他们家又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柳岁心里刚刚升起来的那么一点点愧疚瞬息被冲散。

　　“今朝哥哥还有什么不懂的吗？我讲给你。”他转头对洛今朝道。

　　其实歌剧再听一遍也没有当初那么惊艳，神话故事他也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重活一遍，为的就是改变柳家的命运，今天来这里也只是想要达到这个目的而已。

　　他吸了一大口奶茶，接着跟洛今朝分析场上新出现的角色。

　　-

　　歌剧看完，从百花剧院里出来，柳岁好几次偷偷掏出手机看跑腿APP上面显示的距离。

　　时间都到了，怎么还他妈有三百多米？！

　　这准时到达一点都不准时。

　　柳岁有点着急，抬头在场外的人群里搜索，试图发现某个抱着一捧玫瑰花的人。

　　“在找谁？还有别的朋友要来吗？”洛今朝看见他的动作问。他神情间隐约有一点点不悦。

　　竟然不只是约了他一个人？还会有谁？他不是和那些兄弟刚刚闹翻了？

　　“没，没找谁。”柳岁不想提前告诉他，送花当然还是得有点惊喜。

　　洛今朝听他这样说，心情好转：“平时要是想看歌剧没人陪你，可以来找我，我陪你看。”

　　“真的？”柳岁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心中一喜。

　　他巴不得天天有理由好缠上洛今朝，结果这人还自己送上门了。

　　没等他再详细问问，找的跑腿总算是到了，是个胖小伙，急匆匆赶过来把一捧玫瑰塞进柳岁手里：“不好意思啊老板，路上耽搁了一下。”

　　“没事。”柳岁付款让他走了，在洛今朝询问的目光里抬头举起那捧娇艳欲滴的玫瑰，“那个……今朝哥哥……我……”

　　日了。

　　他两辈子加起来也没给除了柳母之外的谁送过花，更何况还是个同性。

　　旁边有不少人开始驻足围观，窃窃私语。

　　柳岁的脸慢慢向下红到了脖子根，刚刚想好了半天要说的喜欢却怎么都挤不出来，死死卡在他的嗓子眼。

　　妈的，不就是假装告个白吗。

　　洛今朝还站在面前，视线在他欲言又止的脸上和他怀里的这捧玫瑰之间来回打量，似乎有点期待。

　　柳岁哽住了，甚至开始有人拿手机拍照，耳边小声议论的人越来越多，他干脆拽起洛今朝的胳膊把人拉到旁边不起眼的地方，一股脑把那捧花塞进对方手里，又怕他还是不明白，他心一横，急速凑近在洛今朝嘴角轻轻碰了一下。

　　洛今朝迅速抬眼，拉住他：“岁岁？”

　　嘴唇接触到的位置比他想象中的触感要软很多，也比他的唇要热很多，热度一直烧进他心里，柳岁脑子里“嗡”地一响，手忙脚乱把靠过来似乎还想亲他的洛今朝大力推开。

　　刚推完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洛今朝刚刚十分动情的表情转为疑惑：“？”

　　“太，太多人了，他们都在看。”柳岁心慌意乱，四下瞅了瞅，随口道。

　　他也没说错，确实很多人在往这边看，这话不算说谎。

　　洛今朝当他是真的害羞，靠过来很克制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和刚才触碰他双唇的感觉一模一样。

　　“岁岁……我，”洛今朝眉眼间全是说不出的喜悦，眼底像是有星光，“我好高兴，我真的好高兴。”

　　柳岁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笑得这么开心，一下子看呆了。

　　肯定是因为他在骗人所以心虚，他的心脏跳得比身后快餐厅里播放的背景音乐节奏还快，柳岁耳边全是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我，我也高兴。”他听见自己傻愣愣地回答。

　　他赶紧垂下眼睛不敢再看洛今朝，怕再多看一秒，那颗心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一路回到车上，洛今朝唇角的笑意还没消下去，他小心把玫瑰花放到后座，点了火，打电话给助理告诉他项目的事情继续延后，推迟到明天，然后转头问柳岁：“岁岁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柳岁觉得他的听觉神经可能也坏掉了，不然怎么会一听见洛今朝说话就耳朵发痒。

　　他系好安全带，降下车窗让冷风给自己的头脑降温，声音小得仿佛蚊子嗡嗡：“随便……你选吧，我吃什么都行。”

　　“好。”

　　他骗个人，怎么搞得跟真去告白的毛头小子一样。

　　妈的。

　　车身启动，柳岁被外面的风冻得打了个哆嗦，又升起车窗坐回来，目视前方，身体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