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凌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还不起来？再演戏我让你把那条蛇剩下的给生吃了。”

　陆小凤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我现在学会了一个道理，”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就算是你霍大小姐，也是会骗人的，还是骗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要骗你这蛇有毒呢？”

　霍凌霄朝他看去，这密林深深却到底还是有一点日光从林叶缝隙之间投落下来，正照在她的眼瞳之中，这种眼波不定的明光让陆小凤本来还有点委屈的心情又飘回了山巅。

　霍大小姐想吃点独食怎么了。

　大不了他下次做两份！

　陆小凤负手跟在霍凌霄的身后，他这心绪稍有飞扬，便觉得此地的沉寂实在不太舒坦，但又知道自己若是在这时候唱歌估计会被她把嘴给堵上，干脆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起了此地林间没见过的植株。

　到了夜间的时候，这密林之中更是一片漆黑。

　陆小凤留意到霍凌霄身边的那柄摇光剑似乎在发出浅淡的辉光，借着这一点映照的光，他们又往前走出了一段后，霍凌霄忽然拽住了他的手，指了指前方。

　在黑暗之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磷光，那是前方每隔几棵树就会出现的信号，也正是他们的目的地已经相距不远的标志。

　“这幽灵山庄实在深谙人心，”陆小凤忍不住感慨道，“若是我垂死求生，饿极累极地穿过这密林，在此时恐怕正是心中防线最薄弱的时候。这一片黑暗中的磷火，实在是一盏盏的明灯。别管前面还有多少路，总归是可以撑下去了。”

　“对这些在江湖上已经活不下去的人来说，这里的领袖又如何不是明灯呢？”霍凌霄讥诮地笑了笑。

　经过这片星火粼粼的树丛，便已经彻底走出了那片迷障丛林。

　头顶遮天蔽日的林木被抛在身后，前方的山道间就只剩下了远近浓淡各异的远山。

　正好是日出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有几分滞留的雾气，这轮出山的红日显得要比平日所见的浅淡。

　可在接连看了一整天的密林暗沉之色后，陆小凤也不得不承认，这日出的景象因为带给人的惊喜，足可以排进他所见过的日出中的前三。

　顺着山道继续往前，便看到了一棵矗立在岩石之间的古松，松下一块大如桌面的青石看起来一尘不染，好像是被人反复打理擦拭过一般。

　“看来我们确实离那里越来越近了。”陆小凤指了指石块边缘被人搬动的痕迹。

　他听霍凌霄说起过这要进入幽灵山庄的契约条例，说不定此地正是达成契约的人等待有人前来接应的中转站。

　陆小凤本想说他们可以在此地休息片刻再走，然而霍凌霄一问及他走得累不累，他又当即宣布自己这点体力还是有的，但等到再往前走出数里的时候他又有点后悔了。

　前方是只见白云不见边际的万丈深渊。

　这倒并非是一条不能通行的道路，在云中一条极细的钢索横亘了过去，只能隐约看到在日光中的微闪，而看不清这条钢索到底有多长。

　陆小凤觉得他恐怕还是得休息会儿再走这种钢索，否则难免拖霍凌霄的后腿。

　她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两人在崖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准确的说是霍凌霄坐着陆小凤直接躺了下来。

　清晨的日光还不算晒，甚至还带着点令人想睡回笼觉的昏昏欲睡之感。

　陆小凤寻思着他们这实在不像是在进行什么扫黑除恶的诛邪行动，反而像是在这罕有人走过的地方做个远足。

　他一向不喜欢在睡眠环境上委屈自己，但有些时候是可以例外的，比如说现在。

　从周遭让人鼻腔都不舒服的瘴气丛林，重新走到这青天白日之下，纵然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庐也说不出的自在。

　更不必说在他困倦地半阖着眼眸的时候，看到那双倒映着轻云天光的眼睛朝着他看了眼，里面好像泛起了一点波澜，便更觉得不仅眼前是白云烟霭，连带着整个人都睡在了云间。

　这一觉其实睡得时间不长，但陆小凤难得做了个好梦。

　而等他美梦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身边多了个捆成粽子的人。

　陆小凤一翻身坐了起来跟对方来了个面对面。

　这个人他好像曾经见过，只不过因为已经有了些年头没遇到就显得有些陌生了。

　陆小凤对自己一觉美梦醒来见到的居然是个皮包骨头骷髅脸的人，而不是霍凌霄丝毫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诧的情绪来，更没觉得这个美梦和现实之间的对比有点惨烈。

　他在这个被点上了穴道连话也说不出的人面前端详了好一会儿，一拳锤在了另一只手的手心，“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你是黑虎堂的上一任堂主。”

　“武当的俗家弟子钟无骨。”陆小凤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不到啊钟先生，多年前你因为在外开创事业，跳出了武当门墙，被木道人追杀，没想到你们两个其实还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