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偿所愿的练望舒心情不错, 可惜这番好心情没能维持太久，就被一路上不停询问的盛翊给破坏了，盖因盛翊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练望舒的雷区疯狂蹦迪, 问的都是些练望舒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记得你们一开始是通过微信联系的对吧？之后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那会儿见面有没有很紧张？”

　　练望舒：“……”

　　紧张, 顶着你的名字骗她，最后不得不坦白, 能不紧张吗。

　　“那你跟楼妹子是谁先表的白？怎么表白的, 是不是特别浪漫？”

　　练望舒：“……”

　　他表的白，因为他当时误会楼筱喜欢他哥, 满腔醋意，所以一点都不浪漫，还非常丢脸。

　　盛翊：“诶你怎么什么都不肯说, 太小气了吧”

　　练望舒：“再问一句，我就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

　　盛翊敢怒不敢言, 一回到教室就被练望舒扔到了座位上。

　　盛翊调整了一下坐姿，抬头发现前面的黑板上写着“海边”和“游乐园”两个词, 两个词下面还写了好几个“正”字, 显然是举行了一场不记名投票。

　　他赶紧问前桌：“春游投票已经投完了？”

　　前桌：“昂，上节课投完了, 游乐园比海边多十二票，老王觉得你们那俩票也改变不了什么, 就把结果报上去了。”

　　盛翊愤而捶桌：“干嘛不投海边, 海边多好玩。”

　　前桌显然也是投了游乐园, 说：“海边就看看海，坐坐快艇，吃吃烧烤, 有什么好玩的。而且你也别着急嘛，又不是我们一个班说了算，还要看其他班的投票结果呢。”

　　前桌的最后一句话安抚了盛翊，可惜结果没能如他的意，十二个班，只有五个班最后的投票结果是海边，游乐园险胜。

　　盛翊曾在去年校运会因下雨而延期的时候说过：“军训天天大太阳，一到春游校运会就会天天下雨，都是命。”

　　楼筱不信命，所以在春游大巴驶出学校半小时，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后，她确信，盛翊属乌鸦。

　　徐老师打电话的声音不断从前面传来，满车的同学都揪着心，生怕春游会被取消，司机会在老师打完电话后掉头把车开回学校。

　　幸运的是，徐老师讲完电话，对司机说：“继续开继续开，那边应该没下雨。”

　　车内响起一阵欢呼。

　　楼筱抱着挂在身前的书包，拿着手机给练望舒发信息：【还好我带伞了。】

　　虽然这把伞一开始是为了遮阳才带的。

　　远在另一辆大巴上的练望舒：【待会到了地方别乱跑，能解散我就去找你】

　　【充电宝的线在你平时放学生证的格子里，下车前记得充好电】

　　【我把我外套也放你书包里了，下车要是觉得冷就把外套先穿上】

　　练望舒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给楼筱，楼筱越看，越有种爸爸带女儿外出游玩的错觉。

　　他原来，有这么啰嗦吗？

　　楼筱陷入沉思。

　　又一个半小时后，大巴终于驶入游乐园的停车场，这边确实没雨，但也没有放晴，天空阴沉沉的。

　　徐老师让他们排好队，按顺序进入游乐场。

　　楼筱一路东张西望，见到不少其他班的队伍，甚至还有其他学校的，但就是没看到练望舒他们班的人。

　　因为是集体票，入场时他们会领到一本薄册子，薄册子只有半个巴掌大小，上面有集体票可以免费玩的项目，玩过就会盖专属于那个项目的印章，要想玩第二次，或者玩小册子上面没有的项目，就需要自己排队买票。

　　楼筱翻了一下，发现上面的内容还挺多，如果想要把每个项目的印章都集齐，这一本小册子够他们玩上一整天的了。

　　等全班都入场后，徐老师带着他们去了游乐场东区。

　　楼筱这才知道，为了分流，老师们早就说好：一到六班先去游乐场西区，七到十二班去东区，下午再换过来。

　　也就是说，这次春游，八班的她和一班的练望舒多半是碰不上面了。

　　楼筱的心情就跟跳崖似的，一落千丈。

　　这时，楼筱的手机震了一下，楼筱拿出手机来看，发现是练望舒给她发了条信息——

　　【往后看】

　　楼筱猛地转身，就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修长身影朝她走来。

　　走到她身前的练望舒抬起手，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的书包，还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问：“怎么傻了？”

　　楼筱回过神，扬起笑脸，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大概是被你帅傻了吧。”

　　练望舒动作一顿，没忍住又捏了一下她的脸，低声道：“在外面收敛点。”

　　楼筱注意到练望舒的耳朵红了，越发止不住脸上开心的笑。

　　带队的徐老师发现练望舒，过来问：“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练望舒非常镇定：“一班的。”

　　徐老师微愕：“一班的怎么在这？”

　　练望舒总不好说自己是想跟女朋友在一块，给他们高中生涯里的最后一次春游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就说：“我想先来玩东区的项目，已经跟我们班主任说过了。”

　　徐老师对一班有点刻板印象，怎么都想不到尖子生中的尖子生也会早恋，还给一班班主任老王打电话，确定对方知情后，又担心练望舒一个人乱走走丢，就把练望舒留在了自己班。

　　练望舒混在八班的队伍里，陪着楼筱先后玩了跳楼机还有过山车。

　　来自末世的楼筱看惯了各种恐怖的场景，但却对从高空坠落的体验非常陌生。

　　因此她第一次玩跳楼机的时候，拉住了身旁练望舒的手，跟他说：“我有一点紧张。”

　　练望舒初中那会儿叛逆期，玩过一段时间跳伞，所以并不怕这些项目，他握紧楼筱的手，跟楼筱说：“没事，怕就喊出来。”

　　喊出来吗？

　　楼筱突然想到了上辈子，上辈子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这句话，因为她的嗓子太重要了，远比她的情绪和精神状态更重要，如果她因为极端情绪而提高音量，非但得不到安慰与同情，反而会让人责怪她不知道好好爱惜嗓子。

　　跳楼机慢慢升到最高处，脚下是人头攒动的游乐园，花草树木郁郁葱葱，放眼望去，皆是她故乡世界所没有的景象，就连阴沉沉的天空，都比末世的“晴天”要明亮。

　　跳楼机在最高处停下，她深吸一口气，在身体猛然下坠的同时放声尖叫，像是要把上辈子积攒在心间的嘶吼与呐喊，统统释放出来。

　　因为所有人都在尖叫，楼筱这一声反而不怎么引人注目，就连练望舒也以为她只是过于害怕才会叫得这么大声，反而更加握紧了她的手。

　　从跳楼机上下来，楼筱脚下都是飘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吓到了，还是被那一嗓子抽掉了所有的力气。

　　她坐下歇了会，随后又拉着练望舒赶赴过山车，与其说是喜欢刺激，不如说是期待下一次放声尖叫。

　　玩完过山车，练望舒去给嗓子哑掉的楼筱买水，看见路上有卖棉花糖，他就排队给楼筱带了一串花朵形状的棉花糖回去。

　　楼筱果然很喜欢棉花糖，正准备下嘴啃一口，突然有人跑来和她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小鸟的表妹吗？”

　　楼筱和练望舒一同看向来人。

　　来人穿着其他学校的校服，是个看着活泼可爱非常无害的女生。

　　楼筱摇了摇头，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女生不信，再三向楼筱确认：“真的不是吗？你们长得也太像了。”

　　楼筱继续否认，女生也不能拿刀逼楼筱承认，只能在道歉后怏怏离去。

　　楼筱没去看女生离开的背影，低头咬了一大口棉花糖。

　　她已经不是去年那个会对赵奚承认自己就是小鸟表妹的楼筱了，因为她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赵奚那么有分寸感，更多人会向她询问慕冬阳的地址，索要慕冬阳的私人联系方式，还有更离谱的，会从学校跟踪她回家，以此确定慕冬阳的住所。

　　还好小区的保安够敬业，没有放任何一个可疑人物进小区，后来慕冬阳搬家，虽然还在同一个小区里，但是她没有在网上明说，只说自己目前和助理一块住，因此许多人都默认她搬去了别的地方。

　　女生不是第一个在游乐园认出楼筱的人，显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路过游乐园的周边商店时，楼筱打算给自己买顶帽子，挡一挡脸。

　　楼筱看上的是一顶普普通通的草帽，帽子上围了一圈印有游乐园logo的缎带，帽檐很大，看起来很文静很淑女。

　　楼筱准备买这顶帽子，结果练望舒给她递了另外一顶带着猫耳朵的黑色鸭舌帽。

　　楼筱盯着帽子上的猫耳朵看了一会儿，斟酌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等我一下。”

　　她挤过人群，跑去别的货架前，拿了个猫耳发箍回来，举着猫耳发箍跟练望舒表示：“你戴这个，我就戴你挑的帽子。”

　　周边商店里人很多，他们排队买单就排了十几分钟，十几分钟后，两人从商店里出来，头上各一对猫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