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木质桌面上的手机支架探出脑袋，将手指立在与她视线平齐的位置，方便她随时侧头观看手机里正播放的教学视屏。

　“色彩”。

　白色也是一种色彩。

　白色并不是纯正的颜色。

　无论什么颜色，不过都是物体对于光线的反射，物体拒绝了什么颜色，眼睛就接收到什么颜色，再经过大脑的处理就会变成我们所见到的“色彩”。

　教学里的老师要求也很简单。

　“所以！不要看到一个东西是白色，就把白色颜料直接糊上去！”

　“哎……”小裘痛苦叹气。

　趁着教室没人她整个人滑下去，抱着颜料侧依在木桌上，呆呆的视线看向前面其他学生的画板。

　有五光十色的白，自然有五彩斑斓的黑。

　可以看出大部分都是照本宣科，将颜料混上白色涂抹在云层上作为增色，或者用各种纯色混合成不同倾向的近黑色于画布上搅拌在一起。

　他们什么都看不见，眼中的白就是白，不见五指的黑就是黑，老师口中的世界太过于缤纷多彩，已经超过了学员们的理解能力之外。

　无法理解，无法窥见，自然也无法将其描绘出来。

　纸上画的不过是谎言而已。

　小裘发出微弱哀鸣。

　她不想继续照本宣科的描绘自己都不曾见识过的世界了。

　“我想看见那些色彩，白色的五彩光芒，以及黑色中耀目的七彩鳞光。”小裘真诚许愿，“无论是什么都好，拜托让我看一眼那样的世界吧。”

　这愿许的……

　可以说是一点都不诚恳，许愿的过程中她都快滑到地板上去了。

　最开始她只是偶尔这样嘀咕两句，可随着课程持续，同学一个个开始进步，有些开窍了似的理解了老师所说的话，而有些比如小裘的情况，她始终停留在白是白、黑是黑的地步，再无法前进。

　“也许只是这种绘画方式不适合你。”老师委婉的劝说。

　小裘沉默不语，她并不认可老师说的话，可她的问题远远不止白是白、黑是黑，对小裘来说红苹果就是红色的，黄色的梨就是黄色的，深绿色的玻璃瓶始终是绿的，无论放上什么颜色的背景布、打上什么颜色的灯光，它们的颜色都永恒纯粹。

　在绘画上若是想要继续深造，这样肯定不行。

　“你又不是艺术生，没有必要。”老师苦口婆心的劝说。

　只是看小裘一直低着脑袋的模样就知道她并不服气。

　老师也没有办法。

　到了下课的点，画室里的学生陆续离开，平常小裘总会多留半个小时努力钻研，今天却早早收拾东西，老师看她的表现以为小裘这是终于想开了，在玻璃门后面非常夸张的松了一口气。

　晚上，小裘洗了个澡，洗掉了颜料的味道，来到电脑前翻找关于色彩的各种资料，其中一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受到文章内容的刺激，迅速滚动鼠标，片刻后暂停住。

　“这样的吗……？”她囔囔自语，若有所感回过头来，与咕咕对视。

　咕咕歪头。

　“你的眼睛跟我的不一样，对吧？”小裘低声问。

　咕咕能听懂，但它不会表露出来自己的异常，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态，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女主人。

　小裘也不需要它有反应，只是自己在那里自言自语似的提问：“你能看到比我更多的光谱，能看到多彩的白与黑，对吗？”

　“……要是我也能拥有鸟类的视彩范围该多好啊。”她发出感叹。

　这次小裘趴在笼子边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笼子里的咕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小裘叹了口气，就见她直起身子，抓起钱包出门去了。

　稳定播放的景象到此开始突然进入加速的状态，跳过大量鸽子低头叨叨叨，叨食物，以及对着各种各样的地方发呆，又或者专心理毛的画面，应该是小媛在翻找其他与之相关的内容，以至于投影出来的画面都开始快进。

　等画面再次稳定下来，小裘怀里多了只小鸟。

　严格来说是小鸟的尸体。

　她带着口罩，双手都拿着镊子，非常小心认真的拨弄着尸体的眼珠。

　暮鸦：……

　它好像能猜到这人想要做什么事情了。

　然而对于没有相关经验的人来说，想要获得鸟的角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说以鸟类的眼睛大小，根本无法和人类的眼球对上号。

　如此显然意见的事情，小裘却置若罔闻，她不断弄来新的小鸟进行尝试，又理所应当的不断失败。

　终于有一天，奇迹与深渊的恶意同时降临在小裘的身上。

　“咕咕！”

　小裘扑到了鸟笼上。

　感谢鸽子笼足够的笨拙，这段时间废寝忘食的小裘又足够的瘦弱，鸟笼只是晃了晃，没有被她扑倒。

　“咕咕你看！”小裘非常兴奋。

　受到惊吓的咕咕鸽扑腾好几下才稳定住身体，抬头看过去，就看到小裘的那双眼珠子，人类虹膜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每只眼球中央聚拢着的五枚属于鸟类的眼瞳。

　咕咕：……

　咕咕再次受到了惊吓。

　暮鸦也缩了缩脖子，它倒不是害怕，只是这东西实在是精神污染，让猫看着都觉得不舒服，有种浑身长跳蚤的感觉。

　同样被吓到的是正打算吃个宵夜填填肚子留个缝的大橘。

　它完全是路过，冷不丁的瞅了一眼，投影出来的那双总共十枚眼瞳的“大眼珠子”就怼在了大橘的脸上。

　“喵——？！！！”

　伴随着大橘的一声惨叫，整个猫咖啡都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