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某一天，德拉科清醒的时候，哈利和他谈起了泰迪。

　　“你知道，他是你的侄子。泰迪。他才五个月大，就已经是你所知道的最聪明最可爱的宝贝了。”一想到安多米达照顾下的那个呱呱叫的幸福婴儿，哈利就笑了。当哈利想到这孩子并没有意识到发生在他生命中的悲剧时，他的微笑却挂不住了。即使他知道每一位爱他的人都会尽他们最大的努力不让这定义泰迪。“我今天去看他了。他很活泼，很友好，总是在唠唠叨叨，而且他学会了一个词：‘Ree’。听起来像‘yee’。但我想那是我的名字。至少听起来是这样。如果你见到他，尽管你是个铁石心肠的饭桶，我敢打赌，就算是你，也会喜欢他。”

　　...

　　几天后的晚上，魔法部的官员出现了，对马尔福进行审问。可能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的。

　　他们问了很多问题，德拉科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他是没有意识到、还是故意忽视了他们。哈利简要地回答了一部分。他合作的部分原因是想让那些魔法部的人能尽快离开。

　　对马尔福的指控仍在。因为他企图谋杀阿不思·邓布利多，而且还是一个恶毒、非法的极端组织成员。

　　四天后，高尔来访。

　　马尔福没有和高尔说话。高尔似乎觉得这情形很难应付，也很难理解，但哈利看得出他在努力。

　　“不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把你弄成这样，伙计。”他听起来有点沮丧和痛苦，可以理解。因为哈利知道马尔福迷失在梦中时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马尔福亲眼见到了高尔，听到了克拉布死亡的消息。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肉眼可见的明确的动摇，所以马尔福故意拒绝与他互动。哈利试着去干涉，并坚持要他回答几次，但马尔福丝毫不买账。“仍希望你早日康复。”

　　第二天，马尔福也没有和西奥多·诺特说话。但诺特不像高尔那样沮丧，而且对马尔福所需的空间和时间也十分宽容和理解。

　　哈利无法决定是该生气还是放他一马。一方面，当马尔福的朋友们真的出现了，而且他们都想在他身边的时候，马尔福却连一句话也顾不上跟他们说，这让哈利感到非常困惑和愤怒。另一方面，哈利不知道这是否只是某种防御机制的一部分，还是因为那段囚禁生活彻底改变了他，让马尔福不知道如何与他们相处，不知道如何接受善意和同情。

　　…

　　在哈利去看望泰迪和安多米达、前往韦斯莱家的陋居以及和马尔福待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他去看望纳西莎·马尔福的行程被大大推迟了，现在已经快推迟两个星期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在门口用最温暖、最紧密的拥抱迎接了他。这一开始实在让人吃惊、出乎意料，但最终哈利放松了下来。尽管如此，在哈利看来，这也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姿势。这是一个他一直认为很冷漠、很疏远的女人的拥抱，即使在她经历了磨难、对他产生了好感之后也是如此。

　　过了一会儿，纳西莎后退了几步，放开了他，以一种慈母的姿态扶着他的脸颊，脸上带着淡淡的露齿微笑。感激之情像阳光一样从她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来。

　　“进来吧，哈利。”她说，然后转过身来，示意他进去。当哈利走进来的时候，她试图不经意地用手指轻拍眼角。她脚踝上的魔法追踪装置在他的脑海里闪过。

　　在马尔福庄园的餐厅里，纳西莎让他坐下，叫来一个叫咪咪的家养小精灵，叫她给他们沏点茶。

　　哈利脑海里浮现出那些借由伏地魔的眼看到的无数闪现的幻象：那些黑色的家具，已经用了好几代了;那些宽大的椅子;那条用来杀死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名叫纳吉尼的蛇，经常爬到桌子上，在每一个坐在她周围的人中寻找晚餐，只要一个命令就行了。他经常看到马尔福一家坐在这里，弓着背，神情紧张，不知道纳西莎是怎么把那些记忆留在心里的。

　　“德拉科醒了。”哈利开始说，直接提到了最重要的一点。纳西莎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宽慰。“他想见你。”他没有提到德拉科还要求见西弗勒斯和他的父亲，哈利认为没有必要。纳西莎低着头，有点内疚。在软禁期间，她其实无能为力。

　　然后哈利继续告诉她一切，从一开始的时候去拜访魔法部官员、去阿兹卡班找食死徒问出位置、和罗恩和赫敏一起去救德拉科，但由于魔药的原因德拉科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是谁?”纳西莎有出神地问。德拉科差一点就死了，这还有残留的恐惧，她的眉毛间留下一道深深的皱纹。“是谁唤醒了他?”

　　“我不知道是谁。”哈利回答。“他醒来的时候我不在那里，所以——谁都有可能。”

　　纳西莎点了点头，但她用一种特定的方式看着他，若有所思，深不可测。哈利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最重要的是，她似乎仍然无言以对。

　　“我有他的魔杖和他的东西，不管他需要在那里呆多久，”纳西莎说。她打电话给另一个家养小精灵，让他去拿一个手提箱。家养小精灵两分钟后带着它回来了。“请把它交给他。”

　　哈利从她手里拿过手提箱，放在脚边。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纳西莎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哈利放弃了寻找其他话说的念头，耐心地等着她开口，小口喝着他的茶，让它温暖着他的双手。

　　“四个月，我熬过了四个月。”她轻声说。“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不知道他们现在正在对他做什么。我一直在想办法，找到他在哪儿，把他救出来，让我们远离它——远离黑魔王和他的事业——但我永远也做不到。我所想到的每一种结局都是死亡——我们，还有德拉科。我觉得……作为一个母亲，我很失败——”

　　“这不是你的错。”

　　纳西莎悲伤地微笑。“我明知道他遭遇了什么，我却无法阻止。即使在黑魔王死后，我也不能。因为他们囚禁着他，如果我们对傲罗、对任何可能有威胁的人说了什么，如果我们把食死徒名单交给魔法部，以换取德拉科的生命，他们就会杀了他。我真想全说出来。我希望他们都消失。我希望他们都去死。但是我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做。”

　　“那种情形，你做不了什么。”哈利试着想象她的处境，她那令人难以置信的悲惨处境，一想到这些就令人作呕。“如果你能做到的话，你早就会做了。我知道你会的。”

　　纳西莎吞咽着，眼中满是泪水。她对哈利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试图恢复镇静。哈利注意到她看上去瘦多了，也更虚弱了，眼袋发黑。

　　“他们让我放开他。就在这里，在我自己的家里。我必须亲手把德拉科交给他们，因为我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他们还会再做什么。”她的声音像耳语，和她一样虚弱。

　　“对不起。”哈利轻声说，真心实意。

　　她吸着鼻子。“我欠你太多了，哈利。”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你让我得以解脱，不再恐惧和担心。我害怕自己永远也找不到他了，如果我早点找到他，他就不会……你把他活着带了回来，然后你又救了他。他活了下来，自由了，这都是你的功劳。我永远无法偿还你，但我会尽我所能去尝试。”

　　…

　　“我相信你们俩现在对彼此都更有礼貌了吧?”纳西莎笑着说，想缓和一下气氛。“我无法想象不是这样的，考虑到你们现在绑定在一起的事实。”

　　哈利有点生气，对她的微笑和她使用“绑定”一词感到既恼怒又好笑。他不确定德拉科和他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如果说他学到了什么，那就是这个。“我们之中只有一个人在为此努力，马尔福夫人——”

　　“纳西莎。”

　　“不好意思。纳西莎，”哈利纠正自己道。“而那个人不是你的儿子。”

　　“哦，”她说。纳西莎皱起眉头，真的很困惑。“为什么?我还以为他会万分感激他的救命恩人呢。”

　　“我之前也这么想。”哈利哼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虽然他这么做不是为了任何荣誉或感激，但对他和他的朋友们怀抱感激之情——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冲进一个满是食死徒的房间——对德拉科来说是件好事。

　　在他离开的时候，纳西莎再次拥抱了他，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哈利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