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那个儿婿啊，长得帅不说，又勤快人又好……不说了不说了，他出来了，被小辈听见不太好。”

　　吃饭时，师远洋就感觉到顾重阳有点心不在焉。

　　他会频频去看通讯器，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消息，中途还起身接了个电话。

　　饭后，师远洋问他是不是有事要忙，他摇摇头说没事。

　　师远洋的担心得到了验证，两天之后，宋权来了。

　　他很有分寸地在门口没有进门，只说是顾枭让顾重阳回去过年。

　　人家家里人都找上门来了，陈眷也不好说什么，请他进来他也不进来。

　　顾重阳走后，陈眷疑惑地对师寒山道：“那人是谁，为什么看着有点眼熟？”

　　师寒山哼了一声：“顾部长身边的人呗，早跟你说，他家里情况复杂，你还非要留人家过年。”

　　“又不是他亲爸，还非让小辈陪自己，他没有子女吗？”陈眷无语地说。

　　师远洋暗自腹诽，那可不就是他亲爸。

　　师寒山抱着茶壶，感慨道：“顾部长也是个痴情种子，他的夫人过世后一直没有再娶，膝下当然无儿无女。”

　　他又摇了摇头，说：“他这些年那么拼，前几年还请缨去战乱区平定，可不就是因为无牵无挂。不过你说他这样有什么意义吗，功名利禄，满纸虚名，最后连个继承的人都没有。”

　　陈眷说：“不是还有重阳这个侄子吗。”

　　师寒山叹了口气：“毕竟不是自己的血脉啊。”

　　师远洋听不下去了，他倒宁愿顾重阳不是他儿子，那样还能少和他有点交集。

　　“爸，妈，我先回房间了，明天还要去实验室。”

　　他说完就起身走了，明天是他正式实习的第一天。

　　陈眷小声说：“你看看，把儿子说不高兴了，少提人家的家事。”

　　“又不是我先提的，明明是……你打我干嘛，好了好了，都是我行了吧。”

　　师远洋回到房间里，随手翻看电子版员工手册和实验室规章制度，这是许攸昨天发给他的。

　　在得知自己通过二面之后，他还挺高兴的，但顾重阳的离开冲淡了这种喜悦。

　　突然，一个声音在阳台上道：“想他就联系他啊。”

　　师远洋吓了一跳。

　　他拉开窗帘，发现404站在落地窗外，掸了掸身上的灰。

　　师远洋差点想翻白眼：“你们连翻阳台的行径都一模一样，不愧是遗传，你就不能走大门吗？”

　　“叔叔和阿姨在客厅里讨论你，我觉得堂而皇之地穿过他们过来找你不太好。”404推开窗户进来道。

　　师远洋说：“讨论我什么？”

　　“他们在打赌，说你会闷闷不乐几天。”

　　“……无聊。”

　　“赌注是二十星际币。”

　　师远洋看出来404在耍他，于是坐下不说话了。

　　404歪了歪头说：“你怎么了，他不和你一起过年，就这么不开心吗？”

　　“不是因为这件事，”师远洋眼神黯淡道，“我只是担心，他这几天在家待着不舒服。”

　　404心说他又不是真的回家。

　　不过还是安慰他道：“他没有不舒服，他在想你。”

　　“嗯？”师远洋抬头望着它，“隔这么远你都知道，骗我呢吧。”

　　“真的。”404也看着他说，“我就是知道，他在想你。”

　　师远洋笑了起来。

　　404见他笑了，便转移话题道：“你的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

　　联赛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他的零件在半决赛中取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绩。

　　师远洋摇了摇头：“不用，我想过了，即使是复制品，也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技术。”

　　“既然我参加的是现在的比赛，那用了未来的技术，岂不是胜之不武。”他说。

　　“那万一你名次不好怎么办？”404说。

　　师远洋耸了耸肩道：“决赛还有半个月时间准备，我会用全力去做一个新的智能中枢。尽人事，安天命。如果那样还是不能得到南老师的认可，那只能说明我技不如人。”

　　404说：“他会注意到你的，一定会。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机甲师。”

　　师远洋噗嗤笑了起来：“你总共也没见过几个。”

　　第二天早上，他特地起了个大早。

　　洗漱完吃过早饭，陈眷和师寒山都还没醒。

　　404站在门口，问他：“要我送你去吗？”

　　师远洋好笑道：“送我去我还得担心你怎么回来，机甲可是不能单独乘坐交通工具的。”

　　404无所谓地说：“我可以走回来。”

　　“不用，你待在家里陪我妈。”师远洋摸了摸它油光水滑的脑门。

　　“拜拜，小主人。”

　　“不准乱放音乐吓我妈！”

　　“……知道了。”

　　师远洋哼着歌来到国防部，第一天当实习生，虽然只是个打杂的，但他心情还是不错的。

　　快过年了，南琛应该不在实验室。

　　他每到过年就满华纳乱跑，需要在各大电视台做讲座。

　　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生活助理够不够细心，会不会照顾到细节。

　　老家伙要求可多了，坐飞行器要头等舱，吃饭不吃牛羊肉，偏好辣的食物，但异常不能吃辣。

　　他的私人医生嘱咐不可以吃糖，可是只要师远洋一不注意，他就能偷偷干掉一整盒桃酥。

　　这些师远洋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以前总是一起出差，他没少受到南琛折腾。

　　可惜现在，想被折腾都没有机会了。

　　第一次外出的时候，随行的工作人员不小心把一件事给搞砸了。

　　南琛火冒三丈，小老头脾气很大，当场就摔了杯子。

　　学生们吓得瑟瑟发抖，只有师远洋不怕他。

　　先是上去仔细了解了情况，然后趴到小老头耳朵边跟他解释清楚。

　　别人都说，他是最受宠爱的关门徒弟。

　　他也拼了命的努力，想对得起“关门弟子”这一称号。

　　上辈子他成了南琛的骄傲，可最终这骄傲也殒没了。

　　想到这些，他就愈发想要快点回到恩师身边。

　　弥补他的消失，给南琛带来的伤痛。

　　走进实验室时，周围的人都在看他。

　　师远洋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他是生面孔。

　　他走到前台问了许攸的办公室在哪里，然后就沿着通道找了过去。

　　像许攸这种身份，名义上是南琛的助理，实际也是能和不少副教授平起平坐的。

　　他在实验室有自己的专属办公区，师远洋曾经的办公室也在这里。

　　他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好的，这件事我会查明白的，南老师。”

　　“您放心，他真不是这样的人。”

　　“是是是，我知道……非常抱歉，让您这么忙还要操心这些……”

　　师远洋没有听墙角，退后了一步静静等待着。

　　能让许攸用这种语气说话的，除了南琛没有第二个。

　　他在门口等了约莫五、六分钟，等到里面打完电话了，才敲了敲门。

　　“进来。”许攸的语气不大好，像是有点疲惫。

　　师远洋推开门道：“许助理，是我，我过来找你报道。”

　　许攸坐在桌前，抬头招了招手：“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

　　师远洋走过去，心里疑惑。

　　“坐下说话。”许攸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起来有些严肃。

　　师远洋坐在他对面，看见他将桌上的端脑转了过来。

　　上面是一个密密麻麻的文档，顶端赫然写着三个字：举报信。

　　许攸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头疼道：“看看吧，这是昨天有人匿名往我邮箱里发的，说举报你学术不端，试图用已有机甲造假赢得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