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搓了搓手臂, 想让自己体温上升点。他甩着鱼尾游到汐的身体，想跟他说自己想先出去休息一下。还没等有什么实际行动，就瞥见远处的天花板好像附着什么东西。

　　他打开手环的照明功能，往上面一扫，这一眼差点没把他当场吓晕。只见上面漂浮着好几张……人皮。

　　在对上已然是空洞的眼眶跟嘴巴时，白羽心里的惊吓值瞬间爆表，一度忘记了呼吸，等回过神的时候直接岔气了。他憋着喉咙间的异感游到外面，摘下咬嘴一阵猛咳。

　　其他人鱼也注意到他这里的情况，纷纷游出来到他的身边。汐一边拍打他的背部，一边用手势询问他怎么样。白羽扶着他的手臂，挥挥手示意自己还好。等到喉间的异感消退后，他抓着咬嘴快速放进嘴巴里。

　　虽然都是流动的海水，但是他周围的这片海水就跟擤出来的鼻涕一样，粘稠得让人犯呕。或许是因为打开了这间实验室，让里面混合了某些液体的海水流出与外面的海水融合在一起，尽管暂时没有感觉到什么刺激性，但根本无法呼吸。

　　白羽打开系统，对着这片海水扫描了一下，页面上显示的是含有低浓度的化学品，虽然显示的是低浓度，但也在系统的兑换最低限度里。如果刚才他们没有投入净化颗粒的话，浓度还会更高一点。

　　一得到这个结果，白羽也无暇分心去关注里面的事物，连忙开始兑换起来。再晚一点的话，这浓度会变得更低直接漂到外面去，到时候就是一项大工程了。

　　在有了汐跟漓的助力下，扫描兑换的进度很快，之后几人又再次进入实验室。虽然已经知道里面的东西，但白羽免不了还是会心里直发毛。他关掉系统页面，努力告诫自己不要抬头看，继而又开始巡查。

　　这间隔间不大，但里面对于试验要用的器具物品可谓是应有具有，当中就有几个等人高的液化瓶，瓶身上的标志已经毁坏无法辨别里面有什么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已经锈化锁死的小型冷冻柜，想来里面应该是放着各种药品。

　　这间实验室似乎为了让隐蔽性更好一点，除了进来的那道门以外，并没有在其他的任何出口。几人观察一圈后，便心照不宣的都游了出去，准备从外面进入到第三间工厂。

　　一出了工厂，白羽就摘下咬嘴，大口喘息着，里面的氛围实在是太压抑了。汐伸手帮他关掉氧气瓶，自己也摘了咬嘴，问：“还好吗？”

　　“嗯，还行吧……”

　　现在的白羽也不知道怎么去处理那些东西，对着那些东西，他根本无法下手去清理。而且一清理了，也就等同于他在帮那些坏人做扫尾工作，毁尸灭迹，一点影子都没留下。

　　可如果把这底下的东西送到海平面上，也仅是展露了炼狱的一角，而且还会引来大部队对海底进行探索，到时候这些人鱼也会面临着危险。

　　如果这座岛屿能够自己升上去就好了……

　　“虽然我力量还没恢复，不过这个问题我或许能够解决……”

　　耳边倏然响起了海神的声音，白羽一激灵连忙抬头看去，在意识到看不到海神后，有赶紧点开手环。

　　【真的吗？要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让整座岛屿升上去，这样对谁都比较好】

　　【可以，不过这片海域的人鱼会失去自己生存的地方，你得能够说服他们迁徙】

　　不知道海神具体要怎么做，但在看到迁徙两个字后，白羽又出现了一丝犹豫。眼下海底都是垃圾，能找到一片适合生存的地方已经不容易了，好不容易把这片区域的危险消除了，现在又告知这些人鱼他们不能住了，多少有些残忍。

　　【我再想想……】

　　回复完这句，白羽就直接关掉了系统。此时的他心里已经乱做一团乱麻，却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这时，汐突然开口了。

　　“我想我们可能又要……聊一聊了。”

　　白羽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挪开视线，想着他可能看到自己跟海神聊天的内容，便点点头：“好。”

　　汐倒不是有意要偷看，只是他一直待在白羽的身边，很容易发现他的所有小动作。再加上如今他也有了系统，自然也能看到白羽面前的系统面板。

　　两人又像之前那般游到一处僻静的地方，但这次谁都没有先开口，最后还是汐先开了口。

　　“你觉得我们对人类的印象是怎么样的？”

　　白羽：“……”

　　当然是不好的，现在的遭遇都是陆地上的人类一手造成的。

　　汐捏着白羽的指尖，一只手抚上他的脸庞，细细蹭过他软嫩的皮肤，“在处理有关人类的事项时，你要基于这一点去想，我们对人类没有任何好感，自然也不会对他们产生出任何的同理心。”

　　“如果真的有发生改变的那一天，那么起因也仅仅是因为你。因为是你，我们愿意听从你的话而已。”

　　“……”

　　白羽咬着下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敢抬头直视对面的大人鱼。

　　即使他比较奇特，但这些人鱼也早已经把他当做族里的同伴来看待，并且也会因为他的说词举动来改变他们以往的生活习惯。

　　这对白羽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在做什么的时候不会出现有太多的争议，坏事是因为他本身还是人类，所有的思量除了考虑人鱼这边，还会去想着人类那边。

　　就像那些被抓去做实验的人，如果生前是恶贯满盈的人，倒也就罢了。但如果是无辜的人，那就未免太可怜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句话果然没说错。

　　看着白羽什么话也没说，紧咬着嘴唇，汐松了松肩膀，伸出手指迈向白羽的唇间撬开他的牙齿，“我们不是还有两间工厂没看嘛，要不看完再来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齿间抵着汐的手指，白羽无法正常说话，只能含糊不清地应道：“好……”

　　两人再度回到队伍里，其他人鱼一眼就发现了白羽的异常，不由地转头看向汐。面对同伴疑惑的眼神，汐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这次直接从第四间工厂屋顶进行切割，在切割的时候，有沂的第二队伍在，白羽根本不用上前帮忙，只要在一旁等待就行了。在他们切割的时候，白羽隐约听到这些人鱼在谈论下面看到的景象，不由地竖起耳鳍偷听。

　　在听到说人类对自己的同族一样狠的时候，白羽如芒在背，甚至有一刻想要逃离这里，想要从这些人鱼的视线中消失。但身边的大人鱼似乎察觉他的想法，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别怕，他们不是在说你。”

　　“可我以前也是……”

　　“以前又怎么了，我们人鱼也不见得有多慈善。”汐捏着他的脸颊向上拉扯了一下，迫使白羽露出笑容，“以前海里还没有垃圾的时候，我们也会跟其他物种争夺地盘，打架撕咬什么的都是常事。”

　　“而且同族里为了比较谁更强，彼此间也会有互相比试。那时候没有可以治疗的鱼干，受伤比较严重的人鱼也只能在痛苦中无可奈何的死去。”

　　“只是在垃圾出现后，我们都放下了心中的隔阂，团结在一起而已。如果哪天垃圾消失了，又恢复以前的样子，我们也还是会以前那么过。”

　　说到底，都是一样的，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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