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身上盖着厚厚地雪绒兽皮毯，而身下睡的也是丰软的羊皮垫。

　　由于两人的距离颇近，导致九云天愣了许久，才弄清楚状况。

　　现下是真实的，而不是梦。

　　但是先前的梦，却是梦。

　　可是，为何此刻宴东都会在他身边呢？

　　而且还如梦中一般拥着他，与他面对面地拥眠……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九云天沉默着，没有轻举妄动，他先前还迷茫的眼底，此刻已变得清明。

　　他缓缓地眨了眨眼，依旧保持侧身面对宴东都的姿势，没有惊动正闭眼睡觉的宴东都，他的目光平缓地顺着宴东都的脸庞往下移动。

　　并顺着其配饰华贵，皮毛丰软的肩颈处，缓缓地往下移动……

　　宴东都身上的衣袍与装扮，比他见过的那些积云观弟子好上许多，甚至比他曾经见过的那些妖道、或是有些声望的妖邪还要精美，亦比凡人的皇城贵戚更胜雍华。

　　看模样与性子，这宴东都在千野领也该生活得不错。

　　那繁琐且精美的刺绣，勾勒出领口与喉下之处的花纹，似唐卡般密密麻麻地精细，虽然色调不多，但是狼纹图腾却极为显眼。

　　此刻。

　　九云天才留意到，宴东都的手——正环在他的腰间……

　　见状，他睫毛轻震，心绪不明的将视线缓缓移回宴东都胸前。

　　意外的发现，宴东都胸前那皮草之下，虚掩着亮眼的银色细链，链子上的吊坠是淡紫的八卦印，极为的精细小巧，而且还有星芒般的紫气缭绕。

　　很浅淡……

　　那材质似琉璃般剔透，且似晶石一般玄妙，虽然小巧，但却有些厚度，光泽乃是十分润泽。

　　九云天的目光猛然地定住，因为他第一眼便认出，这东西分明就是他的——紫色龙鳞。

　　应该是用他当初破阵时掉落的龙鳞残片所制……

　　九云天不动声色地默默想着，眸色不改地、沉静地看向宴东都。

　　宴东都依旧闭合着双眸沉睡着，那浓密的睫毛拉出眼下暗影倒影在面具眼眶边缘上，那左眼的眼下、靠近眼尾处有一颗清冷的痣。

　　色泽浅淡，而且精细，但平添了几笔清冷漠然之色。

　　此刻——

　　九云天心中依然有疑惑，他不知宴东都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也不知为何宴东都为何会如此揽着他。

　　但是他并未推开眼前人，而是眼神细微变幻的回忆着那个梦。

　　难道……

　　那个梦，真的是曾经发生过？

　　可是……

　　九云天阻断了思绪，没有再想下去。

　　直到——

　　此刻，沉睡中的宴东都平缓地动身，那佩戴着精美脸饰的额头轻轻地抵着九云天的额头。

　　那面具的触感虽是微凉，但不至于令他感觉到冷。

　　由于彼此距离的拉近，使得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宴东都的呼吸。

　　那温热的气息笼罩在他的唇畔，那轻缓、平静的呼吸沉稳且有序。

　　九云天沉默地垂着眼，也不知是在想何事，待沉静片刻后，便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他决定不惊动宴东都。

　　他闭着双眸却始终没睡，那近在咫尺的气息，带着一股冷香的味道，甚是好闻。

　　第22章

　　烛火幽冥的山洞内，石室中，妖花蔓藤从石室洞窟口，沿着拥有怪异雕刻的天顶，慢慢地爬藤而入，蔓延至整个石室。

　　九云天彻夜未眠，直到山洞外响起狼嚎声，似要天明时——

　　他才感觉到，身旁的宴东都醒了。

　　宴东都醒来后，并未即刻起身，而是眸色平稳地看了九云天片刻，才缓缓地拉过九云天的手……

　　并将其手捏在手心轻缓地捏了捏，似在以指尖感觉其手心的温度。

　　在感觉到九云天手心温度不凉之后，才替九云天拉了拉盖在手臂上的厚厚羊绒毯，随后才起身。

　　宴东都坐在石床边，拉整了华美衣袍，那灰眸之中神色平静如初。

　　过了许久，室内才响起宴东都离去的清浅脚步声。

　　待宴东都离开之后，九云天才平缓地睁开双眼……

　　那双眸之中神色沉淀、眸色深浓、似有化不开的迷雾缭绕其中。

　　之后两日——

　　即便是白天他没与宴东都见面，夜里宴东都都会待他“入睡”后过来。

　　宴东都也没对他做什么，而且每日都会在他醒来之前离开，这让他清楚的知道——宴东都是过来为他取暖的。

　　他冰封冰层下，体内积累了许多寒气，而宴东都可补足他所缺，并每次都能去除一些他身上的寒气。

　　每当想到此处，他眼底便多了几丝困惑之色……

　　……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宴东都几日，再加上那晚那个交错迷迭的“梦境”，令他心中出现些许微妙浮动。

　　莫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甚至怀疑，是自身对宴东都产生了不该有的邪念，才会出现那种怪异之梦。

　　今日，他练完气，补完灵，便来到宴东都所住的洞前。

　　明日一早便要离开此地，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有必要，来向宴东都道别。

　　毕竟宴东都一心一意且不计报酬地救治他。

　　“你若是没睡，便开门，我有话想对你说。”九云天轻轻地敲门后，便站在雕满狼族图腾的木门前，耐心地静候宴东都响应。

　　此时，一阵强劲地风突起，木门赫然地拉开，虽然无人相迎，但是开了门便是请入之意。

　　九云天沉稳地步入洞门，轻缓地挥袖一道紫霞滑过，便将圆形的两扇门关闭。

　　宴东都所住之处，与他所住之地相差无几，他并非第一次来此处，半月前他来过此地跟宴东都饮酒。

　　唯一不同的是，九云天所居住的洞室内爬满了妖花，而宴东都的洞室内则是爬满了雪色的、似冰雕般的酷寒之花。

　　——祭灵花。

　　此花极其，诡异似雪莲，似牡丹，随着洞外风雪的大小而绽放。

　　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邪花，已冰尸蕴育。

　　满室的冰花四周围绕着幽幽的寒气，但不影响洞内的温度，花身透着莹莹光彩，内敛似冰魄般绝丽。

　　九云天踩着雪色的柔软地毯，平缓地拨开了洞室外层那朦胧轻逸的轻纱帘。

　　纱帘后，亦是布置别致的洞室，有些许卷宗散乱在地上，还有一些妖书法典、以及道家学著凌乱的堆叠在不远处的低矮木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