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等雨停后，方知柠后知后觉地难为情起来，一路沉默。

　　无数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回家后躺床上，不知不觉睡过去，直到现在才和周嘉延说话。

　　关于他突然的表白，她现在也没给个准确的回复。

　　可能是察觉到方知柠的异样，周嘉延没去过多打扰她，老老实实待在家和队友组团推塔。

　　许露华的培训班确实在招暑假兼职，方知柠得知这一消息后，立马把程骄骄的微信名片推给许露华，让她们两人自己去聊。

　　就算很不好意思面对周嘉延，方知柠还是乖乖发了个感谢的可爱表情包过去。

　　周嘉延回她：不用谢。

　　这对话，就很不符合他俩日常的画风。

　　方知柠收起手机，凑到母亲耳边，悄悄说：“妈妈，我内衣小了，什么时候带我去买内衣呀？”

　　闻言，林虹瞥了眼方知柠胸口，鼓励她：“都这么大人了，尝试自己去买一次？”

　　“好呀。”方知柠巴不得，赶紧和程骄骄联系，约好明天下午一起去逛街。

　　退出聊天界面，随手点进外卖软件。

　　方知柠一边揉饥肠辘辘的肚子，一边翻看夜间美食。

　　没吃晚饭，现在好饿。

　　“妈妈，我想点个外卖。”方知柠咬唇，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方清远起身：“给你留了晚饭，我去热。”

　　“可是……我想吃螺蛳粉。”方知柠心虚道。

　　不等方清远说话，林虹立即站出来反对：“不行。”

　　就知道是这个反应。方知柠扁嘴，装成柔弱小白花的模样悲伤欲泣，哀怨看向方清远，方清远一脸无奈，双手一摊朝女儿耸肩。

　　意思是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听你妈妈的。

　　程骄骄在微信上和许露华谈妥，七月份正式开始兼职，朝九晚五有双休。

　　上课时有专业老师在教室，程骄骄日常任务是课后和放学前照顾小朋友。因为是方知柠推荐的人，许露华对她还是很放心。

　　程骄骄将兼职的大致情况给方知柠讲了，方知柠真心实意为她感到开心，终于不用再为兼职的事奔波了。

　　这两年来，方知柠早就把程骄骄当作最好的朋友。

　　两人的友谊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波澜壮阔，却是细水长流日复一日的陪伴。

　　方知柠盘腿坐在沙发上，边吃葡萄边拿着手机在群里和阳皓月程骄骄聊天。

　　阳皓月花了一晚上的功夫，做了一份内容丰富的旅游攻略：先去九寨沟玩一圈，然后去都江堰青城山，最后到成都。

　　好吃的、好玩的，必去网红打卡点，都一一列在了表格里。

　　程骄骄也不用担心花费过多，除去路费和住宿费，旅游景点可以凭借高考准考证打折或者免费进入。而且住宿费又是几个人平摊，算下来花不了太多的钱。

　　方知柠看完攻略，打从心底佩服阳皓月的耐心和仔细。

　　这事要安排给她，她肯定没这么仔细，到头来还不如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游。

　　最后一站本来是稻城亚丁，但阳皓月得知可能会有高反，不放心。

　　且最近又是毕业旅游旺季，那上面住宿太贵，阳皓月忍疼放弃这一站，将其挪到以后再去的计划中。

　　做完这一切，阳皓月出门去吃宵夜，顺便接跳广场舞的奶奶回家。

　　她特好心地给夜宵拍照发群里：一碗配料丰富的螺蛳粉，配一碟表面缀满芝麻粒的麻辣兔头，居然还有一盒切成小块的西瓜。

　　方知柠看着照片差点流口水，只差把羡慕两字打满屏幕。

　　再一看自己面前，就一盘快吃完的葡萄，清汤寡水的，瞬间觉得这葡萄不甜了。

　　阳皓月不仅在小群发，还发到了他们的学习小组群。

　　方知柠紧随其后，在群里控诉阳皓月的行为。

　　高考一结束，刘书峰就将群名改成“混吃爱睡等成绩七人组”。

　　照片发出去，恰好男生们打完一局，还想再开一局，周嘉延说他有事，不玩了。

　　方知柠迅速捕捉到他的消息，有事？有什么事？

　　群里其他几位男生看到照片，直呼阳皓月不干人事。这大晚上的，勾起他们的馋虫。

　　季乐易骂骂咧咧，放下手机跑进厨房泡了碗泡面，笨手笨脚洗了把生菜放进泡面里，弄好后也拍照发群里，并配文：哥的夜宵[呲牙笑]。

　　一群的人沉默了。

　　刘书峰催他赶紧进游戏里去。

　　谢承洲应该是在乡下，对着头顶的蚊帐拍照，扔进群里：乡下的夜，是蚊子吸血的夜，是青蛙呱呱叫狗子乱吠的夜，更是无眠的夜啊。

　　“……”

　　阳皓月在小群吐槽谢承洲：他是诗人转世吧。当初没来读文科，可惜了。

　　方知柠乐不可支，再次转换到大群，边笑边往拿手机打字：谢大诗人，你这伤春悲秋的，失恋啦？

　　谢承洲回：我可没失恋，某些人倒是快失恋了。

　　一句玩笑话，方知柠又想到了周嘉延，这某些人是谁？不言而喻。

　　想谁谁来，周嘉延突然给方知柠打语音电话。吓得她一个没拿稳，手机差点就掉地上了。

　　眼疾手快点了拒绝，方知柠发问好过去，问他有事？

　　【周嘉延：煮了螺蛳粉，过来吃？】

　　啧啧啧，这简短的语气，听着让人不太舒服啊。

　　这头方知柠重点放在周嘉延的语气上，那边周嘉延还在无比纠结方知柠会不会过去。

　　【周嘉延：照片.jpg】

　　但就论这张螺蛳粉的照片，看起来很好吃诶。

　　去还是不去？

　　方知柠抿着嘴，眼睛转来转去，当真思考了一下这个看似严肃的问题。

　　三秒钟后，方知柠穿上拖鞋往外小跑：“爸爸妈妈，我去周嘉延家玩会。”

　　望着女儿欢脱的背影，夫妻俩对视一笑。

　　即将见到周嘉延，方知柠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点忐忑，更多的是开心。

　　敲门前还特地整理了衣服和头发。

　　“你怎么想起煮螺蛳粉了？许阿姨和周叔叔呢？”

　　坐在餐桌前，方知柠稍微垂首，坐姿拘谨，说话音量都比往日小了几分。

　　“他们在书房。”周嘉延坐方知柠对面，一身白色棉质短袖短裤，双手抱臂，靠着椅背，神态慵懒。

　　“至于前面那个问题嘛，”周嘉延停顿了下，掀起眼皮去瞧方知柠，缓声说道，“总得提前适应家里经常有螺蛳粉的味道。”

　　提前适应？

　　稍加思索，方知柠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咳……咳咳——”脸都呛红了。

　　她伸手，阻止了周嘉延的靠近。

　　“喝点水。”周嘉延端了杯温水过来放在方知柠面前。

　　缓下来后，方知柠喝口水润润火辣辣的嗓子。

　　“针对你今天上午那番话，要不我再考虑一下？”

　　“行，你慢慢考虑。”只要不拒绝，末了，周嘉延补充一句，“别拖太久。”

　　方知柠眼神飘忽：“知道了。”

　　次日下午，方知柠和程骄骄约在商场门口见面。

　　程骄骄提前到，为了感谢方知柠的牵线，她特意买了方知柠喜欢的烧仙草拎在手上。

　　不一会方知柠急匆匆赶到：“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关系，走吧。”程骄骄把奶茶递给方知柠，“请你喝奶茶。”

　　方知柠甜甜笑：“谢谢。”

　　两人直奔三楼内衣店，方知柠直接对店员说出自己的需求：“要无钢圈，亲肤的。”

　　导购挑选出几件适合方知柠这个年龄段的内衣，摆在她面前让她自己选择。

　　每件都很好看，每件都想要。

　　程骄骄建议方知柠去试一试再做决定。

　　因为和以前的尺码不一样了，方知柠很谨慎，拿着内衣去试衣间试，最终挑选了几件合适的。

　　从内衣店出来，两人围着商场闲逛。方知柠没忍住，给程骄骄说了周嘉延表白的事。

　　“我就知道他肯定喜欢你。”程骄骄一脸姨母笑，“高三一年，早就看出来他对你不一样了。”

　　但程骄骄着实不理解方知柠还在犹豫，没有答应他。

　　方知柠忧心忡忡：“他说他喜欢我的时候，我第一感觉居然是我们俩还是小孩，不能早恋。”程骄骄意有所指瞅她：“你哪里小了？不小了好吗。”

　　方知柠没get到程骄骄话里的深意，继续自言自语：“反正就是很不真实。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居然想着谈恋爱。”

　　程骄骄：“我才不信咧。你都不知道藏了多少尺度超标的言情小说，还什么都不懂。”

　　说来说去，方知柠说出了困扰自己的最大难题：“万一将来我们分手了，我们两家关系这么好，逢年过节我都要去周外婆家。到时候再见到周嘉延，多尴尬啊，尤其当他还带那个时候的女朋友回家一起过年。”

　　“你担心这个？”程骄骄难以置信。“要不你到时候也带你男朋友回去。”

　　“对呀，小说里这样的情节多了去了。一个劲虐女主，换做是我肯定撑不下去。我才不要，万一我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会白头偕老。

　　但是你这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你喜欢周嘉延吗？”程骄骄问出了关键一点。

　　不用思考，方知柠就给出了答案：“喜欢呀。”

　　“喜欢不就得了。”程骄骄一个白眼过去，“与其担心压根不会发生的事，还不如享受当下。follow your 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