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汝玉依偎在西泽尔怀里，像是累极了半阖着眼。

　　虽然修罗场有点惨烈，但对汝玉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如果伊斯真的喜欢她，那么某种程度上来说，让万物之神回归这件事很快就提上了日程。

　　身为人类化身的伊斯离开亡灵之国来到洛佩斯，这种反常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伊斯察觉到什么。

　　伊斯那一日能够重伤安其罗并且及时开启空间魔法离开，仅仅是人类的力量是做不到的。那个时候，伊斯就已经开始恢复属于万物之神的力量，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让伊斯获取了些许记忆碎片。

　　究竟是什么吸引伊斯来到洛佩斯，汝玉想，大约也与此有关。

　　不过那个时候伊斯说的注视她很久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西泽尔少爷，现在回去吗？”

　　“嗯。”

　　西泽尔将她抱上马车，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她。

　　汝玉靠在他怀里，西泽尔也没有提起刚才的事，马车内十分安静。

　　因为酒意还在，汝玉有些昏昏沉沉。

　　很快，回到了公爵府。

　　汝玉在昏昏的状态中被西泽尔抱下马车。

　　“醒了？”察觉到她睁眼，西泽尔微微低下头，“已经到了，你可以接着睡。”

　　“嗯……”汝玉应了声，却并没有睡意，反倒因为酒精的缘故，脑袋有些沉重，她轻声：“西泽尔，我想喝水。”

　　“……抱歉。”西泽尔想起自己因为嫉妒和一瞬间被怒火撕扯着理智，杯子里的水也因此洒了，“我带你回屋，再给你拿水过来。”

　　“好。”汝玉半阖这眼。

　　不一会儿，她身下一片柔软，熟悉的冷感的气味袭来。

　　这是西泽尔的房间。

　　汝玉躺在床上，西泽尔的脚步声远去。

　　当脚步声走近的时候，汝玉睁开眼，要起身，却被西泽尔一只手轻轻按住肩膀：“不用起，就躺着吧。”

　　“……嗯？”汝玉微讶。

　　随之是阴影覆下来，唇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她本就渴了，没有拒绝他渡过来的清甜。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汝玉摇头，西泽尔才停下：“不要了吗？”

　　“嗯。”

　　她湿润的唇漾着暧昧的水光，西泽尔俯身替她将残留的水渍舔丨舐干净。

　　只是这一次，西泽尔的举动并不单纯。他并没有让汝玉太难受，很温柔克制地亲吻她，与她唇舌交缠。

　　可即便是这样，汝玉依然没喘过气。

　　西泽尔贴着她的唇，让她缓了缓，等她稍稍缓过来后又继续吻她。

　　“……西泽尔，唔……”汝玉手搭在他肩上，喘气的空档，问：“你怎么了……”

　　“……”西泽尔额头抵着她的，过了好一会儿，他问：“汝玉，你喜欢我吗？”

　　“当然。”汝玉应道。

　　“……”西泽尔听到她几乎不做考虑的话，低笑了一声，随即又是压抑的沉默。

　　半晌。

　　西泽尔不带感情的语调响起：“如果你发现自己并不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喜欢我，你会恨我吗？”

　　他的问题让汝玉愣了下。

　　显然并不存在这个可能，但西泽尔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西泽尔。”汝玉语气稍稍认真起来：“我可以肯定，喜欢你是出自于我的本意。”

　　黑魔法是世间最邪恶的力量。

　　它可以扭曲人的意志和灵魂，一切本就是他亲手造成的。

　　但内心的空洞突然吞噬他的知觉。

　　“嗯，我知道。”

　　从未有过那么一刻，他后悔施加在她身上的黑魔法，但同时又庆幸施加了黑魔法。这样，她的眼里就只能看到他一个人了。

　　可他变得越来越贪婪，他想要她真正的心。

　　想要完整真实的她。

　　极其矛盾的感情充斥着他内心，撕扯着他的本能。

　　这种感情甚至让他感觉到了痛苦。

　　西泽尔埋在她颈窝，她身上淡淡的葡萄酒的果香夹杂着属于她独有的温暖馨香，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汝玉伸手抱住他，同时问系统：“现在的西泽尔完全觉醒了恶吗？”

　　“还差一点。”

　　“一点？”

　　“对。”系统补充：“还差一个契机。”

　　“……”

　　“不过宿主不用担心，这已经比我预料中要快很多了。”系统语气轻松：“你没发现吗，现在伊斯也喜欢上你了，万物之神的回归很快了。”

　　听系统这么说，汝玉不禁问：“伊斯说他注视我很久了，是什么意思？”

　　“伊斯与西泽尔有感应。”系统告诉她：“伊斯能够通过西泽尔的眼睛看到西泽尔所看到之物，其中也包括了你。”

　　汝玉：“……”

　　难怪，先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突然说得通了。

　　“对了，宿主。”系统想起什么，“安其罗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足够让他明白过来那个重伤自己的人与万物之神有关。他现在预感到万物之神回归在即，已经有点着急了……总之，你也要小心。”

　　“我明白。”

　　-

　　假期一晃而过。

　　汝玉回到学院，授课时的伊斯看起来和平常一样，对她的态度也并无不同。

　　只有在私下的时候，伊斯即便顶着小教授的脸言语间也显得亲近，但他分寸掌握的很好，并不会让她感到为难。

　　“……除了黑暗神术，其他禁忌魔法还有神术，我都会。”伊斯微微笑着，耳边垂下的流苏在光影中泛着好看的光，像映照在湖面的星子，“你想学吗？”

　　汝玉顿了顿，突然发问：“能够扭曲人的意志的魔法……是黑魔法吗？”

　　“嗯。”伊斯手肘抵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看着她笑，意味深长：“你对黑魔法感兴趣？”

　　“倒不是。”汝玉顿了顿，又问：“我身上有黑魔法的痕迹吗？”

　　伊斯眼底笑意愈深：“没有。”

　　伊斯的回答在汝玉意料之中，她是任务者，即便是轻微的违和感也会察觉到，不至于毫无感觉。

　　汝玉不禁想起了西泽尔当初喂给她的奇怪的魔法药水。

　　看来还需要再问一问西泽尔。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汝玉才反应过来自己和伊斯呆了很久，竟忘了时间。

　　但不得不说，伊斯学识渊博，他知悉这片大陆的所有魔法和神术，并对神术和魔法有着自己的见解和运用，总之是个非常厉害的老师。

　　只是在撞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时，汝玉才会察觉到对方眼神中不掩饰的感情和温柔，和从前授课的时候有些不同。

　　言语间也多了一份亲昵和宠溺。

　　“已经很晚了，你不能继续留在这儿。”伊斯看着她，笑：“虽然我并不介意，但并不希望你的名誉受损。”

　　汝玉：“……那我先回去了。”

　　和伊斯分开，汝玉直接回了宿舍。

　　就在汝玉离开后不久，伊斯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男人。

　　“你来了。”伊斯神情竟半点也不意外，哪怕对方身上带着刺骨的杀意，眼皮也不动一下。

　　西泽尔身为亡灵，很少使用自己的力量，唯独这一次没有压抑自己的本能。

　　掠夺人类的灵魂是亡灵的本能，就像呼吸，喝水一样自然。

　　无声无息，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到。

　　片刻，西泽尔发现，自己的力量对他没有分毫作用。

　　西泽尔红瞳涌动着浓黑，手中的骨剑刺入伊斯的心脏，刺入他心脏的骨剑就像变成了透明无实质之物。西泽尔发现自己竟无法攻击他。

　　伊斯全程没有任何动作，看到西泽尔周身浓郁的死亡气息，才缓缓开口：“你的力量消耗过度，辛苦的人是她。”

　　西泽尔冷眼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你不是人类……”

　　“呵……”伊斯嗤笑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面对西泽尔的时候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我是人类，至少现在是。”

　　“……！”看清他的脸，西泽尔红瞳微微眯起，一种怪异和熟悉的感觉袭来。

　　“这才是我真正的模样。”伊斯看着面前的亡灵，有些厌烦似的，“你也察觉到了把，体内被封禁的记忆和力量。”

　　“……”那一瞬，西泽尔清晰地感应到对方身上有和自己一样的封禁和枷锁。

　　“我们源于一体，连同力量和记忆被封禁。”伊斯眼神淡淡看着面前的亡灵，好看的唇形微微弯起：“说起来，你施加在她身上的黑魔法，对我同样有效。她喜欢你，自然也会喜欢我。”

　　“……！”西泽尔红瞳色泽鲜艳，涌动着剧烈起伏的情绪。

　　“不管你多想我消失，都杀不了我，同样，我也动不了你。”伊斯上前一步，拉近了俩人的距离，微微低下头，坠下的金色流苏衬着他唇边弯起的弧度，那张脸上的神态与平日温和优雅模样判若俩人，是邪性和本能的欲念：“和你一样，我也想独占她。”

　　西泽尔红瞳沉沉：“你休想。”

　　从他身上感应到的力量，连带着封禁的枷锁也响起了奇异的共鸣音。西泽尔知道，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以及，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像是从水中浮现，还有封禁的力量有松动了几分。

　　“不管你愿不愿意，这点我们都无法改变。”伊斯顿了顿，唇边笑意冷下，如果汝玉率先遇见的人是自己，就没有眼前这个亡灵什么事儿了。

　　即便知道亡灵与自己的关系，伊斯还是觉得有些碍眼。

　　同时，也不着急完全解封记忆和力量了。

　　因为，他突然不想消失了。

　　伊斯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妥协，他一脸漠然地看向亡灵，语调有种奇异的韵律：“西泽尔，我们只能共同拥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