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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诀别210

棠下柚/鱼不忆 9133字 2022-09-11

  又一个胆战心惊的夜晚,在爆-炸声中归于安宁。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吧。

  就像她和她一起看的那场话剧,注定悲剧。

  ……

  安镜拽着喻音瑕跑了很久,直到身后再无枪声,她们停下了脚步。

  手心里全是汗。安镜松开,视线落在喻音瑕被扯开的衣领,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她取下围巾给她围上,脱下外衣给她穿上。

  喻音瑕的脚,血迹斑斑。

  她没有喊过一句痛,她也没有说过一句安慰的话。她再不会问她:疼吗?

  歇了口气,安镜弯腰背对喻音瑕:“上来。”

  喻音瑕不忍她受累:“我可以走。你呢,有没有受伤?”

  安镜低声吼道:“喻音瑕,我特么没功夫跟你废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别特么扭扭捏捏浪费时间。你身后的路,是他们用血铺出来的!”

  喻音瑕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老老实实攀上安镜的肩:“阿镜,别这样行吗?”

  安镜背起她,大步往地下室的方向前行:“我们,只能这样。”

  ……

  地下室很小很窄很暗,门边躺着老鼠和蟑螂的尸体。脏乱的环境和味道,令喻音瑕几欲呕吐。

  她忍住了。

  立在门口,眼泪哗哗地流。

  她的阿镜,是人中龙凤,是豪门贵人。她的阿镜,怎么可以住在这样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她的阿镜,是何等金贵啊?

  安镜回头冷漠地看她一眼,她瘫坐在地,双手捂住脸拼命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道歉有何用?

  道歉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

  不知说了多少遍,安镜始终都没有理会她。

  强爷和一个小弟兄负伤归来,粗鲁地把喻音瑕拎进了屋:“你做样子给谁看?还想害死我们多少兄弟?”

  “死”之一字重如千斤,狠狠地压在了喻音瑕的身心上。

  该死的不止卡恩,还有她。

  安镜内疚地为徐伟强处理完伤口,才冷冷地对喻音瑕说了两个字:“过来。”

  喻音瑕还以为,她的阿镜会关心她,会问她疼不疼,会抱抱她,跟她说:音音别怕,都过去了,我在。

  然而安镜只是将伤药扔给喻音瑕,便转身进了一间里屋。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喻音瑕脸色惨白地在沙发上坐着,犹如木偶一动不动。

  关了灯,漆黑一片。

  冷。

  痛。

  喻音瑕体会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忽然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害怕地哆嗦着。听见安镜说:“是我。”

  她在崩溃边缘待了太久太久,安镜的声音便是她的救赎。黑暗中,喻音瑕啜泣着扑进安镜的怀抱:“打我骂我杀了我都好,求你别不要我。”

  可安镜,无动于衷。

  她的心,也已麻木。

  安镜拉了喻音瑕进屋,蹲在她面前,用温水替她清理脚上的伤,又上了药。

  有片刻的恍惚,喻音瑕以为她和安镜回到了初见。

  她擦破了手扭伤了脚,安镜也是像这般,亲自为她上药,亲自抱她上车,又亲自送她回家。

  安镜躺上/床,喻音瑕却没有勇气躺上去,直到听见安镜说:“上来。”

  ……

  床上,安镜抱着喻音瑕哭得像个孩子。

  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不,是自从她省事以来就没这么哭过。

  哭,是懦弱。她不能懦弱。

  可,真的好难过。

  喻音瑕想帮安镜擦眼泪,被她躲开;想亲吻她的唇,被她推开;唤了一声“阿镜”,也被她喝止。

  心。痛的无以复加。

  安镜对喻音瑕说:“你不配。”而后张口咬在她的脖子上,仿佛用尽了力气。

  虽然很疼,但喻音瑕生生忍住没有动,私心里想着,就这样死在阿镜怀里也是好的。生死都是阿镜的女人,生死都在阿镜的床上。

  空气里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喻音瑕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安镜松了口,转而用手撕扯喻音瑕破碎的衣服,将带有血迹的吻落在她身上。

  喻音瑕仍旧紧紧抱住安镜,任由她猛兽般地宣泄着怨恨,任由她的牙齿,狠狠肆虐在自己心口。

  良久,她听到她说:“喻音瑕,我真想剖开这里看一看,你有没有心……”

  喻音瑕欲言又止。

  她怕一开口,就引来安镜的骂声。

  安镜又说:“喻音瑕,你的命是我救来的,我要你一辈子都痛苦的活着,活着受惩罚……”

  自始至终,安镜都没有向喻音瑕要哪怕一句解释。

  她实在不想看她百口莫辩的样子。

  追根溯源,两年前的仙乐舞厅就是整个布局的伊始。身为安氏企业一把手的自己,很早就入了他们精心布置的陷阱。

  喻音瑕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在这个本该破绽百出的局里,她一点都不无辜,也不值得被原谅。

  怪只怪她自己,被爱情迷昏了头。

  安镜的脸贴在喻音瑕的肌肤上,听着她的心跳。喻音瑕,我多希望,这是梦一场。

  喻音瑕小心翼翼拉了拉被角,隔着被子轻轻拍抚安镜的背,像她从前安抚自己那样,不禁又想起那些,哼小曲儿哄她睡觉的夜晚。

  回不去了。

  衣服被扯开,有点冷。

  但安镜的身体和掌心都很暖,令喻音瑕在冰与火的交织中,怀念着初次与她坦诚相拥的夜晚,怀念着她每一次的轻抚。

  大概,都不会再有了。

  阿镜,你说要宠我的。阿镜,你再宠宠我好吗?

  ……

  喻音瑕睡着后,安镜下床去找徐伟强:“安/眠/药给我一些。”

  徐伟强知她有了决断,将药给她:“天涯何处无芳草。坏女人,不值得,你想通了就好。”

  安镜把药碾碎,混在水里,嘴对嘴地渡给了喻音瑕。

  眼泪,也滴在了喻音瑕的唇上。

  她为昏睡中的喻音瑕换了一条崭新的裙子,是她从安宅里带出来的,曾为她买的旗袍。

  她喜欢看音音穿旗袍,也很骄傲,她的音音是全上海穿旗袍最好看的女人。

  换好衣服,安镜坐在床边抱了她许久。

  徐伟强敲门:“天要亮了。”

  安镜抱着喻音瑕走出地下室,一辆黑色小汽车停在街边。

  车门打开,一个女人下来:“镜爷,后面的事交给我来吧。强爷叮嘱过了,我送她到地方就离开,一个字都不会多讲的。”

  安镜走过去:“梨夏,谢谢。”

  把喻音瑕安置在后座,安镜将安熙给她的字据展开,看了好几遍后,动手撕碎:“帮我把这碎纸留给她。”

  “好。镜爷多保重。”梨夏的视线越过安镜看向徐伟强,“强爷,后会有期。”

  徐伟强没说话,抽着烟,抬手做了个快走的动作。

  车子缓缓驶离,徐伟强递了支烟给安镜:“怎么打算?你舍弃了安氏企业,别跟我说你要跟安熙去打仗啊,打架跟打仗是两码子事。”

  “我不打仗,但安熙,我得尽全力护着。”安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徐伟强,别再管我们了,带梨夏走吧。”

  “安熙那小子,是个好样的。”

  “徐伟强!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和安熙何去何从都不关你的事!你保住自己的命就行了。”

  “陈东杀了我那么多弟兄,他都还在上海,我岂能认怂?”

  “我先前口出狂言,说要帮你引他出来,是我自不量力了。如今大敌当前,国/难当头,我只能将个人恩怨暂且放一边。别怪我。”

  “我不怪你。杀陈东是我戮帮的家事,本来也不关你什么事。行了,累得够呛,再进屋睡会儿。”

  “柏杨他们……”她想问弟兄们的尸体在何处。

  “我会处理。”

  ……

  等喻音瑕再次睁眼,已是第二天的傍晚。不是在地下室里,而是在租界内,唐韵青为红姨置办的新“家”。

  安镜,不要她了。安镜,再也不是她的阿镜了。而她,也不配做安家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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