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路易斯自责的话语, 威廉摇了摇头, “他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路易斯疑惑地抬头看向威廉, “那是……因为什么？”

　　“他‘看到了’我们这段时间瞒着他做的事情。”威廉眼神笃定。

　　路易斯怔住。

　　两兄弟安静地站在走廊。

　　“不能让他也参与进来吗？”

　　“不能。”

　　-

　　再次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还在对自己透明身体发怔的久司快速放下衣摆, 用其掩盖住出现问题的躯体部位。

　　“久司, 我们谈一下。”

　　听出门口声音来自威廉, 久司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用门掩住身体探出头“直面”门口站姿优雅的威廉：“威廉哥哥,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这么晚」？”闻言威廉挑了一下眉, 随后留意到门缝那端光线昏暗，“把门打开。”

　　“哦。”久司原就有些惧威廉, 此刻因为隐瞒了自身状况一时心虚, 变得更加怂了。察觉到威廉的口吻变化, 他马上就打开房门，连带自己手握最有利“把柄”都忘得一干二净。

　　威廉仔细观察着久司，留意到自己抬手开灯时他一瞬间的紧张表现。

　　「啪——。」

　　电灯打开，昏暗的卧室迎来光亮。

　　威廉装作没有发现久司的不自然，径直来到室内唯一沙发前落座，他敲了敲沙发边上的扶手, 又道：“把门关上。”

　　闻言，久司脸上表情立刻变得非常不情愿，他挣扎着与威廉商量：“一定要关上门吗？”

　　“关上。”威廉双手交叠，望着站在门口随时都准备转身跑走的久司。

　　“哦。”久司乖巧地把身后大门关上。

　　“过来。”威廉将交叠的双手抵在自己唇边，示意久司靠前，当看到对面小孩迈步仿佛正面对一头凶兽，步调缓之又缓的模样，他也没开口催促。

　　“威廉哥哥。”久司估算着安全距离，异常干脆地站在距离威廉还有一米外的位置，再次询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久司这些天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是的，「躲」。

　　久司性格不错，曾经正面接待无礼之人也没有表现出这么大的气性，更不要提他会对自己亲近之人闹这么久的脾气了。

　　在未见到久司之前，威廉就对路易斯的判断做出了一番估量。在见到久司之后，尤其是观察到他的紧张表现……威廉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内心的推测——久司没有生气，他之所以对他们三人避而不见，是有其它的事情瞒着大家！

　　“明明是哥哥们在「躲」我，做什么事情也都不带上我。”面对威廉直接切入的正题，久司谨慎应对。不仅没有直接踏入威廉语言陷阱，甚至还表现出了备受委屈的样子。

　　威廉被久司的反应逗笑，沉思片刻后正色询问：“你确定要让我们做什么事情都带上你？”

　　久司闻言一愣，开始认真观察起威廉，“威廉哥哥会带上我吗？”

　　“当然。”威廉对久司露出无害的笑容。

　　久司：“……”奇怪？为什么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既然久司是因为这件事开始躲着哥哥们，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久司从现在开始就不能再继续躲着哥哥们了。”威廉放下交叠的双手站起身，他每向久司靠近一步，就能看到久司神色慌乱地往后退一步。

　　“明明是哥哥们躲着我。”久司一边慌乱地后退避免威廉太过靠近发现他的身体异常，一边咬定“事实”不因威廉的话语而动摇。

　　“只要久司不躲着，我们永远都在你的身边。”威廉用着极具深意的话语说完了这句话，就绕开久司打开房门离去。

　　见威廉离去，久司忽得松下一口气。

　　“这算是瞒住了吧？”

　　久司望着头顶亮着的灯光，语调不确定地询问内心。

　　-

　　次日，看到主动来到自己旁边位置坐下吃早餐的久司，路易斯有些惊讶。

　　“路易斯哥哥。”趁现在阿尔伯特和威廉都不在，久司压低声音和路易斯商量道：“你一会可不可以让我一直都跟在你身后？”

　　“……可以。”路易斯细想今天没有需要外出处理的事情，便应下了久司的请求。

　　片刻后，他发现自己还是想不通久司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般黏人……明明昨天他还任由自己怎么敲门言和都不搭理的。

　　“久司，你为什么突然……”

　　“嗯——。小孩终于藏好自己的小秘密了？”阿尔伯特走进餐厅，看到这些天刻意避开他们三人的雾切久司，故意用话语“吓”他。

　　果不其然，久司脸上露出了被长辈戳中秘密的微表情。

　　“阿尔伯特哥哥。”好不容易久司愿意出来跟大家一起吃早餐，路易斯担心阿尔伯特又用言语刺激到他，立刻开口唤住阿尔伯特，僵硬道：“早上好。”

　　“早上好。路易斯，久司。”读懂路易斯此举之意，阿尔伯特没有再逗久司。

　　只是在入座后，阿尔伯特望向僵在位置上的久司，忽然开口道歉：“抱歉。上次故意没有认出是久司手作苹果派的事情……这段时间我都有好好反省自己。”

　　阿尔伯特语调沉重地道歉，反倒让久司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抬眸瞄了一眼阿尔伯特，看到他无比认真的表情，又飞快收回视线，小声又别扭地回道：“阿尔伯特哥哥明明知道我在意的不是那件事。”

　　路易斯闻言，先是观察阿尔伯特对久司话语的反应，见对方情绪丝毫不为所动，路易斯才疑惑地看向久司，“你在意的是什么事？”

　　被询问的久司沉默了。

　　“威廉怎么还没来？”阿尔伯特看向空了的座位。

　　“威廉哥哥今天参加数学考试，很早就坐马车离开了。”被问及威廉，路易斯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告诉阿尔伯特和久司关于威廉对自己未来职业的规划。

　　“数学考试？”久司重复了一遍路易斯的话。

　　路易斯点头，“威廉哥哥临行前交代过我，等你醒来吃完早餐，就带你到那去。”

　　内心莫名浮现出不妙感觉的雾切久司：“……不去可不可以？”

　　“久司，你知道的，威廉哥哥的「命令」不能违背。”

　　听到「命令」这一陌生词汇，久司嘴角一抽，“这是什么惩罚游戏吗？”

　　阿尔伯特大概猜测到了事情起因——许是威廉与久司做了什么约定。

　　想到这是威廉和久司相互“博弈”的结果，阿尔伯特心情很好地再倒了一杯红茶，用以庆祝久司即将忙碌的“人生”。

　　-

　　威廉端坐在教室内，神色从容地应对三位教授联手出题，随着题目难度加大，威廉开始沉思，但都很快就给出了正确答案。

　　三位教授交头接耳，悄声交换意见，最后在威廉提供的履历上写下了分数与评语。

　　“我们不可否认、且都愿承认莫里亚蒂卿的才华。可即便是通过了资格测试的你，但只要是以当下年纪去担任教师，都难以说服学生。倒不如从助教开始，等到年纪合适再考虑是否还愿成为一名教师。”

　　路易斯领着久司来到威廉考试地点，恰巧听到一名教授正用年纪对威廉进行说教。

　　“威廉哥哥要当老师了吗？”久司趴在窗户口，探着头观察室内事态发展。

　　“不知道。”路易斯皱起眉，不喜那些教授对威廉哥哥做出的评价。

　　“哪怕学生只有一位，我都会严格履行作为教师的义务。”

　　质疑威廉却得到对方毫不客气回应的教授脸色变得铁青。

　　“威廉哥哥的回击好帅。”久司双眼亮晶晶地注视着用光明正大言语反击对方的威廉。

　　没有硝烟的战场，也格外吸引人。

　　“那个教授看中了威廉哥哥的学术研究成果。”路易斯对刚才那名教授还有些印象——

　　早些时候久司还未入住莫里亚蒂宅邸，对方就前来拜访向莫里亚蒂，言语之中暗藏索要威廉哥哥的学术研究成果。幸而当时接待对方的人是阿尔伯特哥哥，才没有让对方得逞。

　　“嗯？”久司回头看路易斯，“他想让威廉哥哥成就他在学术界的造诣？唔……让威廉哥哥藏在幕后当一名「枪手」？”

　　“嗯。”路易斯点头。

　　“学术界也有这样的人？”久司皱起眉。

　　“啊，毕竟现在学习还是很「贵族」的事情。”路易斯抬手搭在久司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如果用武力就能铲除对威廉哥哥不利的敌人，我毫不犹豫就会拿起手中的剑向其挥去。”

　　“路易斯哥哥。”久司抬手拍了拍路易斯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今天戴了纯黑色的手套将自己除脸以外的皮肤都裹得严严实实，可却因为抬手的动作，露出了一截几近透明的腕关节，“要用温和的方法解决事情。”

　　“久司，你……”路易斯瞪大双眼，猛地拉过久司的手，小心翼翼褪下一截手套，看着几近透明的皮肤，他咬牙快速做下决定，“我们现在、马上离开这里！”

　　“呀咧呀咧，这不是莫里亚蒂家的小孩吗？”

　　路易斯拉着久司转身准备离去，却被埃尔梅罗家主——肯尼斯拦下了去路。

　　“看来你们的兄长已经顺利通过测试了。”肯尼斯扫了一眼教室内的场景，即刻了然路易斯和久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恭喜。”肯尼斯诚挚地为眼前两位少年送去祝福。

　　“谢谢。”路易斯将久司拉至身后，态度谨慎地应对着面前的埃尔梅罗家主。

　　“不用这么紧张。”肯尼斯对路易斯露出绅士的笑容，“你身后那位可是我未来的学生，秉着师德我也不会对自己的学生及其家属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

　　久司闻言怔住，他在家中分明已经对阿尔伯特哥哥表示拒绝成为肯尼斯的学生。可对方而今一番话，明显是不知此事的作态。

　　路易斯并未因肯尼斯的话语放松警惕，直至威廉从教室内出来，站在他身后。

　　“没想到今天能够在这里再次见面，Lord。”

　　威廉面对站在前方挡下去路的埃尔梅罗家主，笑得格外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