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予活了十七年, 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玫瑰花。

　　她抱着花，在人群中有点儿无所适从，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俩身上穿的都是校服, 胸口处还印有“明德中学”的校徽。又是一男一女出来玩，她手里还抱着花，全身上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写着：

　　我, 们，在, 谈, 恋, 爱。

　　念予：“……”

　　冬天的夜来的很快, 不过六点, 天色已经彻底变黑，城市霓虹灯纷纷亮起, 绚烂璀璨，马路车流灯光蜿蜒仿若闪闪摇曳的灯河。

　　天气变冷, 来逛街的人变少了许多，稍显冷清。

　　然而一进去美食区域, 热气腾腾的香味萦绕四周。吃饭的人倒是很多, 尤其是火锅店内，放眼望去就是撸起袖子吃火锅的顾客。

　　念予的馋虫被香气彻底勾了起来, 食欲之下，她也顾不上抱花尴尬窘迫了, 也忘记了自己说的仙女只喝露水吃玫瑰花。

　　完全是无意识，她兴冲冲地拉着傅耀年的胳膊……衣袖，看向他时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去吃火锅吧！”

　　目光在她攥着他袖子的手上停留好几秒，低敛着的眉眼, 眼睫挡住略微复杂又漾起点点笑意的眸光。

　　然而下一秒，就被女生脆生生的声音打断思绪，“你在想什么啊？”

　　傅耀年：“？”

　　即使被当场提醒，他也一点儿不慌乱，相反很是淡然从容，抬手捏了下额角，循着目光望去，不禁皱眉：“又吃火锅？”

　　上一次就吃了火锅，但念予丝毫也没觉得有什么，理直气壮道：“冬天就应该吃火锅这种热乎乎的食物。”

　　傅耀年面无表情地说：“如果没记错，你上次也是这样说。”

　　“是吗？”念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哎呀，我冬天就爱吃火锅啦，你吃不吃？不吃我一个人去吃，我一个人吃的话他们还给我配个小熊娃娃，可比你有意思多了。”

　　傅耀年：“？”

　　这句话侮辱性极强，傅耀年脸色沉下来，几乎是黑脸了，挤出一个硬梆梆的字：“去。”

　　顷刻间，念予开心的笑弯了眼，对他说：“低头。”

　　“干吗。”

　　“欸，你低下头嘛。”

　　虽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按着她的性子，估计又是做什么稀奇古怪的举动。但他还是听话的，在她面前低下头。

　　念予嘴角漾着梨涡，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乖。”

　　……

　　初中的时候，念予和林妄惟他们整天混在一起，每天不是你叫我爸爸，就是我叫你爸爸，闹得疯了还摆出一副父亲的架势，摸着对方的头欣慰的感叹孩子终于长大了。

　　她听林妄惟说过，不能摸男生的头，他们宁愿被摸屁股，也不能摸头，尤其是被女生摸，是一件很没面子很没尊严的事。

　　因为这个言论念予和林妄惟争论一番，所以她记忆深刻。

　　她以为傅耀年也会生气，没想到——

　　少年依然面无表情的，仿佛无事发生，一点儿反应也不给。

　　念予盯着他，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的目光从点餐平板上抬起，对上她的目光，俊朗的眉毛轻轻一皱，语调毫不客气：“咋？”

　　“没事儿。”念予笑了笑。

　　傅耀年没再说什么，服务员给他们倒酸梅汤，刚拿起他面前的杯子，他转头，说：“不用。”

　　在念予的目光下，

　　傅耀年侧着头，一截黑发下白皙耳垂，隐隐泛着红。

　　-

　　吃饱喝足，念予瘫在座椅上，旁边是一束鲜艳的玫瑰。

　　她抬眼，看着傅耀年在低头看手机，突然想起正事，连忙坐直了身体，“对了，我礼物呢？”

　　零点的生日祝福没有，礼物总该有吧。

　　念予聚精会神，光明正大的伸出手，等着他的礼物。

　　从学校到这儿，傅耀年只背了黑色书包。他闻言，一言不发地放下手机，拿起放在旁边的书包，不紧不慢地拉开拉链。

　　那动作缓慢，看得念予都有些焦急。

　　她的身体更加端正，稍稍往前倾，催促道：“快点快点。”

　　傅耀年微掀起眼帘，慢条斯理地扫了她一眼，仍是没搭腔，又低下眉眼，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薄薄的东西。

　　店内光线不是太明亮，念予眯了眯眼，定睛看了几秒，才看清楚是个什么玩意儿。

　　下一秒，她惊呼：“我操！”

　　傅耀年把礼物递给她，伸手穿过吃完后一片狼藉的火锅，看得念予胆战心惊：“小心别掉下去……我去，你怎么送我电脑啊，太贵重了。”

　　她一边说，一边倒是很爽快地接过笔记本电脑，身体力行演绎了什么是口嫌体正直。

　　傅耀年不禁失笑，再开口时语气也温和不少，更显平易近人。

　　他问：“开心吗？”

　　念予摸了摸光滑的金属外壳，又小心翼翼地打开，诚实道：“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应该收的，可是我舍不得拒绝收下。”

　　她太过坦率，竟令人有些无言。

　　傅耀年眼底晕开一丝笑意，很配合地低声说：“遵从内心就行。”

　　念予又摸了摸键盘，说：“这个很贵吧，你哪来的钱啊？”

　　说完，她先自己反应过来，不等傅耀年开口，又自问自答道：“哦，我忘了你有钱……忘了，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你包-养了。”

　　傅耀年：“？”

　　念予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点儿也没想这话合不合宜。

　　“别乱说话。”傅耀年说。

　　念予“啊”了声，她抬了下头，又很快埋下头，按下开机键，然而OSX系统的笔电她从来没碰过，也不知道怎么操作。

　　“傅耀年，这个咋弄啊？”

　　傅耀年：“给我。”

　　念予乖乖递给他，双手抵着桌边，巴巴地看着。

　　傅耀年简单看了会儿，对她说：“过来，我教你。”

　　念予不疑有他，起身坐到他的旁边，侧着身体看他是如何操作的。

　　她看得认真，比上课还认真用心一百倍。

　　傅耀年压低声音缓缓讲解，突然，视线不经意一掠，目光扫过小姑娘白嫩干净的脸颊，长长的眼睫下藏着黑亮似葡萄的瞳仁，顿时说话声截然而止。

　　突然没声了，念予疑惑对上他的视线，无声的询问。

　　然而下一秒，身旁凝视着她的少年像是彻底被吸引，没有打招呼，微微俯身，好看柔软的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