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悠这干脆利落的认错把董夫人说得噎了一噎, 好半天才应上一声：“你自己知道就好！”

　　吴悠悠冲着董夫人盈盈一笑，伏在她的膝头, 像是董悠悠云英未嫁时候一般，同母亲娇声道：“阿娘，女儿知道您都是为了女儿好才这般叮嘱。女儿心里都明白。阿娘您放心，女儿现在都改了, 不再像以前那般嚣张跋扈为所欲为了。只是……”

　　说到这儿, 吴悠悠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董夫人不知道女儿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微微一怔，追问：“只是什么？”

　　吴悠悠稍作沉吟，请两位嫂嫂到隔壁偏殿喝茶等着，再让琉璃将殿内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她同董夫人二人了，才将自己这些日心中猜疑说了出来：“阿娘，女儿觉得……皇上在针对我们董家！”

　　董夫人生自名门望族，年纪轻轻又嫁入董将军府做当家主母，深知这京中局势复杂，人心险恶，故听到吴悠悠这边说来，也只不过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了：“悠悠的意思是——皇上这般纵容你，看似是独宠你一人，实则是在坏我董家名声？”

　　吴悠悠颔首应了一声“是”，解释道：“要不然如何解释我入宫这十个多月来，皇上对我胡作非为的这番态度？”

　　顿了顿，吴悠悠又道：“就像商纣王亡国一般，人们只会怪罪妲己蒙蔽君心、祸国殃民，又怎会怪罪商纣王不体恤百姓、勤勉持政？若是纵容我在宫中这般糟践其他妃嫔，能让董家落个教女无方、草菅人命的坏名声，他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皇上为何要这般做呢？”董夫人有些不解，“现如今天下太平，我们董家又忠心耿耿，皇上何必与我们董家为难？”

　　“阿娘，您且想想皇上这帝位是如何得来的？”吴悠悠反问董夫人道，“您再想想，先皇后的娘家方氏一族落的是个什么下场？”

　　董夫人是个通透人。吴悠悠这么一说，她马上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们董家，将是下一个方家？！”

　　吴悠悠点了点头：“对！”

　　————

　　其实，这皇宫里原本是有皇后的。

　　皇后方蕴同皇帝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两人自幼在一起长大。在皇帝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先帝便为他表兄妹两个赐了婚，让他俩成亲了。

　　方蕴和皇帝少年夫妻，感情极为要好。

　　只是这方家在诸位皇子夺嫡时，并没有站在五皇子这边，而是选择了大热门二皇子。

　　最后，五皇子夺嫡成功，登基为帝。

　　皇帝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进行清算。

　　而和他竞争的几个兄弟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基本都不在人世了。

　　皇帝便拿那些支持其他皇子的官员们开刀。

　　在皇帝必杀名单的第一行，就是皇后方蕴的娘家——方氏一族。

　　方家被皇帝以一个莫须有的名号灭族了。

　　在方家人推出午门斩首的那一日，方蕴一把火烧了她住着的椒房殿，自焚而亡。

　　于那之后，朝臣曾无数次上奏，奏请皇帝再立一个皇后，都让皇帝统统打了回去。

　　六宫之中，再无皇后。

　　————

　　说完话，吴悠悠一直在看董夫人的表情。

　　看到董夫人先是凝思，继而舒眉，再皱眉，吴悠悠就知道，她想明白了。

　　握着董夫人的手，吴悠悠分析道：“我们董家乃是开国功臣，父亲和两位兄长又手握重兵，权势之大之盛，非方家所能匹及。所以，皇上不能像当初他灭了方家那般，伸出个手指随随便便就摁死了我们董家。”

　　董夫人了然：“所以，他便从你下手，钝刀割肉，一点一点地削弱我们董家？”

　　吴悠悠神情凝重，道：“这是我最坏的猜想。”

　　“可是皇上为何要灭我董家呢？总该有个理由罢！”

　　董夫人仍是不解。

　　对于董夫人的这个问题，吴悠悠只说了四个字：“功高震主。”

　　董夫人默然。

　　知道董夫人一时半刻接受不了自己这个理由，吴悠悠又轻叹一声，道：“且不说这个理由，且说当初诸位皇子夺嫡，我们董家不站在皇上这边，便已经是错了。更何况二哥还同七皇子交好……要不是我董家素有威望，只怕二哥早就被拉出午门斩首了！”

　　像狗皇帝这般心胸狭隘的君王，岂能容忍败给他的其他皇子还有亲属留在这人世间？！

　　吴悠悠的推测说得董夫人无言以对。

　　好半晌，董夫人才讷讷地开口问道：“难道就没有可能是因为皇上宠爱你，才这般任由你胡来？”

　　“皇上宠爱我？”吴悠悠嗤笑了一声，一脸的不信，“他要是真的宠爱我，能忍住了欲|望不动我？”

　　吴悠悠的话说得董夫人愣住了。

　　半晌时间过去，董夫人才回过神来：“悠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悠悠看向董夫人，道：“阿娘，你别看女儿已经入宫快一年，皇上十日里有五六日是宿在我这青鸾宫里……可实际上，女儿还是处子之身。”

　　董夫人惊了：“什么？！这之前为何都未曾听你说过？！”

　　骄傲如董悠悠，怎么可能会让别人知道皇帝天天住她这却不睡她的事情？！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吴悠悠如是想着，不由得叹息一声，回答：“女儿之前……说不出口。”

　　顿了顿，吴悠悠又补充道：“直到昨天晚上，女儿命人验了舒贵人的身，这才知道——不仅女儿还是处子之身，那舒贵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