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莫唐站稳了之后，楚阔撤走了搭在对方腰上的手。

　　两人的视线在车窗倒影之中接触，相视一笑，就错开眼神。

　　莫唐低头盯着塑料椅背，心想着，不知道司机能不能多来几个像刚刚那样的急刹车。

　　然而接下去一路都十分平坦，直到到站，莫唐都没有再次站不稳的机会。

　　“要到我家坐坐吗？”

　　两人一同走进小区，莫唐不知道楚阔找到的人住在哪一栋，到达自己家楼下后，试探着问他道。

　　楚阔：“你爸爸在家吗？”

　　莫唐点头：“应该回来了，上次我在你家里借宿，他也想见见你的。”

　　楚阔：“下次吧。”

　　也是，他来这边是有事找人，莫唐对楚阔的拒绝说不上失望。

　　“好，那我上去了。”

　　楚阔点头。

　　正巧有电梯下来了，莫唐和楚阔摆了摆手道别，赶上了电梯。

　　直到看见电梯的数字变动，楚阔才转身离开。

　　然而他并没有朝其他楼走去，而是原路返回小区门口，坐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

　　另一边，莫唐坐上电梯，心里对楚阔口中和自己住同一个小区的人有些好奇，同时又不自觉回想起公交车上两人的近距离的接触。

　　实在是……让人意犹未尽……

　　然而回到家里，听见客厅传来的声音，莫唐的心情瞬间从巅峰坠到谷底。

　　“糖糖？”

　　里头的莫启初听到开门声，叫了他一声。

　　莫唐：“嗯。”

　　“你爷爷过来了。”莫启初走到玄关处，接过他的书包，“到客厅陪老人家坐坐。”

　　莫唐：“哦。”

　　几乎是莫唐走进客厅的瞬间，站在沙发一旁的保镖立刻弯腰，同他问好：“小少爷。”

　　而坐在沙发主位的老人，却仿佛没有看到莫唐一般，眼皮都没抬一下。

　　“爷爷。”莫唐淡淡叫了一声，算打招呼。

　　头发花白的老人低低嗯了一声，同样不咸不淡的态度。

　　然后，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莫启初端着果盘进来，才短暂地打破了客厅诡异的气氛。

　　“吃点水果吧。”莫启初对老人的态度客气疏远。

　　段业没见过这么没眼力的人，父子俩个都是。

　　“放学刚回来？”段业终于开口了，却不是搭理招待他的莫启初，而是对他爱答不理的莫唐。

　　莫唐：“嗯。”

　　段业：“你在那种破学校能学到什么。”

　　莫唐：“……我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段业：“那种学校的年级第一，有什么意义？”

　　莫唐：“……”

　　“虽然你只是一个beta，但怎么说也是段家的血脉，为了不丢段家的颜面，等明年你十八岁，我会为你安排入学安德里学校。”段业的每一句话，都透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轻蔑，唯独没有对自己亲人的关切。

　　“我不去。”莫唐将这三个字说得异常冷硬。

　　段业：“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平庸，没想到你甚至愚蠢。”

　　莫唐：“……”糟老头。

　　“你对下一代教导的成果，果然令人毫无惊喜。”这句话，段业是对着莫启初说的。

　　莫启初面无表情。

　　看出了莫唐的不以为然，段业将手杖换了只手，背靠着沙发，半眯起眼：“有一句真理，可能你们听说过，却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个世界百分之八十的资源，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中。”

　　莫唐看向他。

　　“这句话是真的，而所谓百分之二十的人，说的是二十个大家族。”

　　“单就信息素来说吧，小子，你们学校教过，信息素是一种感官，是吗？”

　　段业的目光落在莫唐身上。

　　莫唐点了下头。

　　信息素实际上并不是一种气味，而是人的第六种感觉能力。

　　“闻到”信息素，指的是双方的信息素经过碰撞摩擦，从而形成的对对方信息素“气味”的确认。

　　成熟的alpha和omega可以通过信息素识别不同的人，就像人脸或者指纹，信息素是人的另一种身份识别方式。

　　beta则没有信息素，天生缺失一感……

　　“那么有人告诉过你，信息素也可以是一种武器吗？”

　　莫唐愣住。

　　“真正顶级的alpha，甚至能够利用信息素支配任何他想要支配的人。”

　　“这个世界不只是你看见的样子。”

　　“你所看到的，只是上面的人想让你看到的。”

　　“除了三性生理课程，你们学过信息素的应用吗？没有吧，因为信息素的秘密，只有少数几个家族掌握，而被允许学习的，统共也只有二十个家族。段家，就是其中之一。”

　　“我是beta。”莫唐忍不住提醒道。信息素的应用和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但你在学业上却能够胜过同年级的alpha和omega。”段业道。

　　显然，莫唐在学校得到的年级第一，并不如段业刚开始所说的那样毫无意义。

　　段家一直都在观察他。

　　段业：“这个学期结束，我会给你办转学手续。”

　　说完，段业便撑着手杖站起，朝门口走去，一旁的保镖立刻走在前面，提前开门等候。

　　“我没同意！”莫唐觉得简直莫名其妙，这老头子真的每次都只会自说自话。

　　段业回头，目光却是落在莫启初身上：“我相信，你也不想耽误莫唐的前程吧？”

　　莫启初瞳孔微缩，抿了下唇，移开了视线：“我尊重糖糖的想法。”

　　段业不再多费口舌，转身离开。

　　门砰的一声从外关上。

　　莫唐看向莫启初：“爸爸……”

　　莫启初没看他，而是坐回沙发上，将桌上的果盘端了起来，愤愤地用牙签叉了块苹果。

　　“都氧化了！”

　　吃了两个后，他才将果盘往莫唐那边推了推：“吃吧，晚饭就这个了。”

　　莫唐：“啊？”

　　似乎每次见完段家人，莫启初都会很不对劲。

　　莫唐很小就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在了，他只有爸爸。

　　后来有一天，他从突然冒出来的爷爷那里知道，自己的父亲和爸爸没有缔结婚约，他是一个不被父亲家族承认的非婚生子。

　　但是莫唐无所谓，因为他并没有见过父亲，对段家也没有感情。

　　他有爸爸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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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莫启初边吃着早饭，边说道：“糖糖，我觉得你爷爷说的那个学校，应该挺好的。”

　　原以为昨晚就当噩梦一场的莫唐闻言愣了一下：“爸爸，你没睡醒吧？”

　　莫启初用筷子敲了下他身前的桌子：“我很清醒。”

　　莫唐：“那你大早上说什么梦话呢？”

　　莫启初：“……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我不去。”莫唐咕噜咕噜将碗里的粥喝完，“那老头和我没有半点爷孙情，指不定转头就把我卖了，爸爸你居然敢信他的话。”

　　莫启初：“咳——他是你爷爷，没礼貌。”

　　莫唐掰着手指：“昨天晚上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三次见他吧，公交车上我每天让座的陌生老人家都比他跟我亲。”

　　莫启初：“……你再考虑一下吧，反正还有时间。”

　　莫唐背起自己的书包，摆了摆手：“我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