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斐然走出卧室时，便看到了餐桌旁坐着的男人。

　　她当然认识，这是母亲的上司王经理，中年已婚，戴着眼镜的模样油腻中略带猥琐。

　　他看到姜斐然后，便放下了油条，满嘴油光对她露出讨好的笑容。

　　“然然，起来啦？来吃早点。”

　　母亲在厨房，姜斐然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向鞋架，把书包丢在地上，开始穿鞋。

　　许是听到了老情人的说话声，母亲从厨房出来后便用责备的语气说道：“你王叔叔喊你吃早点，你没听到啊？”

　　弯着腰，背对他们的姜斐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不吃。”

　　“不吃你就饿着，我没钱给你买早点！”母亲一贯的刻薄态度，似乎已经无法再灼伤她。

　　姜斐然无声的笑带着嘲弄，继续系鞋带。

　　“怎么能不吃呢，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高三尤其需要营养。来，叔叔请你吃早点，拿去。”老情人赶紧走过来，掏出一张毛爷爷送到她的面前。

　　姜斐然拾起书包，站直身子时一把将书包甩到肩膀上，书包撞开了王总送钱的手。

　　拒绝的意味太过明显，带着叛逆的不屑，母亲的骂声立刻响起：“不识好歹的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欸，算了算了，小孩子都这样……”

　　应该是被老情人拦住了。

　　姜斐然打开家门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弄堂里三五个老人坐在门前晒太阳，阳光穿过屋檐斜斜地照进巷子里，撒在姜斐然的脸上。她白皙的脸庞缺少了这个年龄应有的血色，眼帘低垂，两排长长的睫毛微卷，显得整个人过分安静。

　　弄堂外的马路是前年刚翻修过的，不宽，但干净整洁，与对面的“豪庭花苑”画风很搭。

　　马路对面，夏逸靠坐在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上，长腿一曲一直撑着地，正双臂环胸，低着头闭目养神。

　　从高一时夏逸出院，姜斐然就总能在一走出弄堂口，看见他。

　　后来，也就习惯了上下学一起走。

　　在靠近他时，夏逸如同感应到一般，睁开眼睛抬起了头。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眼睛，女生们管那叫桃花眼——眼长，眼尾略弯，形似桃花，眼周还带着红晕。

　　但姜斐然不以为然，她觉得那双眼睛不是植物系的，而更像动物系——猫，要么狗？

　　“这么早？吃早饭了吗？”夏逸盯着她苍白的脸问，同时站起来扶正了车头。

　　姜斐然摇了下头，马尾跟着晃了晃，“走吧。”

　　两人骑车上路，夏逸：“注意、关注的英文单词。”

　　“蛤？”

　　“今天抽背单词。”

　　“啊……”姜斐然哀嚎，“不要了吧？我没准备。”

　　“那把正弦定理背一下。”

　　学霸真是没人性。

　　“……那我还是背单词吧……注意关注……f……focus？”

　　“focus是焦点、集中的意思。”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想起来了，attention！”语气中还带点小骄傲。

　　“嗯，拼。”

　　“……什么！怎么还要拼啊……”

　　一路上，少年淡淡的严厉声时不时传来，不管身后的女孩如何软硬皆施，都不为所动。他就像一位铁面无私的考官，刚正不阿。

　　早自习刚结束，小卖部的阿姨就拎着塑料袋出现在了姜斐然的班级门口。

　　“姜斐然，姜斐然是哪个同学？你的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