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都是自己人不跟你吹牛逼啊。我跟寒舟，我们俩在房地产那简直是叱咤风云，他是地产一哥，我就是地产二哥。我们俩一出现那就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你能别床震了么。”羞耻的内容，连季寒舟都听不下去了。

　　顾言喻握着书本的手一僵：…这特么不是去幼儿园的路。

　　“啊，那不说了。”幕天遥已经整理好了他狗撒尿的地儿，正准备下床，“走啊狗币，咱俩出去买点吃的去。”

　　他正撅着屁股踩在栏杆上，季寒舟上去就是一脚，差点又给他踢回原点。

　　“别一天狗币狗币的瞎叫。”季寒舟不着调地说：“在新室友面前给我留点好印象。”

　　你还有个屁的好印象。

　　顾言喻自动忽略某人的话有所指。

　　“赶紧的，我快饿死了。”幕天遥不像KTV里遇见的那群小弟，对着季寒舟俯首称臣。他撇了撇嘴，下床后依旧跟个没事人似的揽住季寒舟的脖子，把人往外拽：“对了，你有没有钱给我救济一点？我爸把我卡停了……”

　　二人的声音由近及远，就这样消失在走廊里。

　　顾言喻把门关上，隔绝了吵杂的人声。

　　转身时无意间瞥见季寒舟的床铺。他睡在自己对面的下铺，抛开人品不说，这家伙床收拾的倒还算干净。

　　顾言喻眼尖的发现了他也放在床头几本书，《现代化机车》、《赛场上的独门绝技》，都是跟赛车有关的。

　　前两本还挺正经，后面那本名叫《千万主播吸粉入门教程》，下面还有两行小字：手把手教学，让你感受爸爸都体会不到的快乐。

　　这什么鬼……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顾言喻的思路。来电显示：[顾擎]

　　他看了一眼，眸子沉了下来。选择挂断。

　　*

　　“我上来的时候认识了两个建设的学生，听说他们这一届参加高职班的有个学霸。”幕天遥神秘兮兮地说：“中考考了620分，牛逼吧？放着好好的重点高中不去，上职高。你说这人得有多不食人间烟火。”

　　“620分？”季寒舟眉毛一挑，也来了兴趣：“是挺高，不过这成绩上职高，他估计是脑子让驴给踢了。”

　　不对，是被一群驴给践踏了。

　　幕天遥十分赞同哥们的说法，奈何没文化还不骚，没办法像哥们那样一针见血，点评独到。

　　但这件事也不怪季寒舟吐槽。按照省内往年的分数线来看，620分上重点高中，根本就是稳扎稳打。

　　全市那么多考生，花钱往重点砸都砸不进去的大有人在。谁会放着好好的仕途不走，来这搞砼？

　　况且这所学校，来的大多数都是他们这种“关系户”。

　　要么老妈是项目经理、乙方团队；要么老爹是房地产大亨、甲方老总。这些土建二代们毕业后可以拿着文凭，顺理成章进入自家公司学习。

　　当然了，靠自己发愤图强走上建筑行业人生巅峰的也有。但照比学校总人数来说还是凤毛麟角。

　　像这位以620分的优异成绩考入我校的优秀学子，还真是头一次见。也难怪他会被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毕竟听说之人，无不表示震惊。

　　想到这，幕天遥暧昧撞击着哥们的肩膀，“哎你说，咱们寝室里，就那个男的，他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哥们突然站在原地……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

　　季寒舟：“你要干嘛。”

　　幕天遥：？？

　　“我能干嘛。”幕天遥愣了片刻，实话实说：“天菜啊那可是，我不惦记别人也是惦……哎？你拽我干嘛？哎哎哎……季狗币你特么别拽我……”

　　屏幕刚刚熄灭，顾擎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顾言喻无奈只能接听，不是因为他想接，只是怕顾擎误以为他死了瞎报警。

　　“喂。”

　　“言喻，你忙什么呢。爸给你打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洗澡。”顾言喻随便撒了个谎，“有事？”

　　“没事，就是知道你快开学了。”电话那头，顾擎的声音有些苍老。说着说着还咳了几声。

　　咳的不重，但每一声都落在顾言喻心里：“病了就吃药，我已经不需要你承担生活费了，别把自己过得那么艰难。”

　　过了十八岁，一切都不需要承担了。

　　沉默片刻，屏幕那头再次传来的咳嗽声确实小了许多。但顾言喻更揪心了。因为他听得出来，顾擎在用手捂着。

　　徐依梦和顾擎离婚没多久就带走了顾言喻，这么多年，父子二人很少见面，久而久之，能聊的话题也就不多了。

　　每次打电话都是一个想到哪说到哪，一个嗯嗯啊啊打马虎眼。

　　等到快要挂电话的时候，顾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着咳了两声又说：“小柯在那边住宿，比不上你走读，天天回家你妈还能给你做饭。你记得多照顾他，别让他被人欺负了。那孩子调皮，有事都不告诉我跟他妈。但是爸知道，他听你的。”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顾言喻的软肋，破坏了他防御已久的铠甲，“我这学期也住宿。”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就好像不懂事的小孩子，在本就谈不上公平的局面下希望赢得大人的关注。

　　电话那头顾擎也是一愣，沉默好半天才匆忙解释：“言喻你别生气，爸不知道你……爸不是这个意思……”

　　“无所谓。”顾言喻打断道：“虞柯挺好，你要是信不过就自己过来看，我刚搬进宿舍，还要收拾东西，先挂了。”

　　挂断电话，顾擎又发来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微信转账1500元。

　　第二条顾言喻没仔细看，大概意思是让他喜欢什么吃点什么。不要亏待自己。

　　不知不觉，已经是九点了。

　　外面传来一阵有规律的口哨声。

　　前两年顾言喻还是走读生，不知道住宿生的查寝和熄灯时间，但是听见外面由远及近的口哨声，也不难猜到接下来的流程——关灯，关门。

　　可是那俩货还没回来……

　　算了，跟他没关系。

　　他利用最短时间冲了个澡，头发还没干就钻进了被窝。

　　这是他第一次睡寝室，有些空，也有些新奇。

　　他想起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一家三口住在隔壁的W市。那个城市不算大，连公交都屈指可数，他们住在单位发放的职工厂房里、小小的家却很温馨。

　　离婚后，顾擎娶了虞柯的妈妈。

　　他则跟着徐依梦来到D市。

　　起初，母子二人睡在一个小屋子里。有的很破，有的一般。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才知道现代化社会也有如此衰败的犄角旮旯，更无奈的是这样的地方居然还住着人——他就是其中一员。

　　睡意逐渐上头，顾言喻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很舒服。他隐约记起来，条件逐渐变好貌似就是徐依梦跟季叔叔在一起之后。

　　他们的生活条件从简陋的次卧变成了独立的一居室。那些都是季叔叔的钱，是季寒舟他爸的钱。

　　想到这里，他的脑子有些乱。那张全家福一闪而过，他的睫毛不安分的动了两下。

　　突然，走廊里传来“轰！”的一声，整个楼都颤抖了一下。

　　顾言喻猛然睁开眼，坐在床上不知今夕是何年。

　　他摸黑穿着拖鞋下床，还没找到门口的灯开关，就听见管理员大爷在走廊里咆哮：“你们是哪个寝室的？！开学第一天就偷电！站住！别跑！”

　　紧接着，宿舍门就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我操季寒舟，你他妈把电闸都插爆了！”

　　“鬼知道那根是他妈火线。”

　　“……”

　　无需多问，单凭两句露骨的台词和那气喘吁吁的声音就可以断定事情经过。

　　顾言喻本不愿多参与，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具有戏剧性。

　　当管理员大步跑来，并把手电筒的强光照射在他脸上时，一种名为“情况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们三个！高职班的是吧？！开学第一天就偷电！跟我去外面登记！一个也别想跑！！！”

　　顾言喻：“……”

　　我他妈偷个大寂寞球子。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专业坑弟二十年。

　　没有标注（捉虫）的修改，就是重新排列段落。

　　日常觉得自己排版很乱的作者弱弱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