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苏大小姐傻吃傻胀，于是两人一致决定省下了一顿晚饭，等着晚上回来夜宵下饺子。

　　走到住院部楼下时，陆雨斐拉着苏欣然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接过保温桶说：“乖乖在这儿等我，很快下来，注意躲躲风。”

　　苏欣然听话地点头，说：“你别急着下来，多和阿姨说几句话。”

　　陆雨斐摸了下她的头转身进了电梯。

　　苏欣然在目送电梯上行后左看右看找椅子坐，然后身后不经意传来熟悉的声音：“呀！这不是我老大吗？怎么了？你又把自己搞到医院来了？”

　　苏欣然没好气儿地白了她一眼：“大过年的能不能吉利点？我是陪对象过来的，她妈妈在这里上班，过来送饭。”

　　赵灿像是发现新大陆一眼上上下下审视了苏欣然一遍：“老大，谈了恋爱果然不一样啊？你什么时候这么懂事过？”

　　苏欣然懒得搭理她，转移话题：“你又为什么来医院？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家里到处要压岁钱吗？”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赵灿的面条泪就要下来了：“老大！简直灭绝人性啊！他们说我是个大人了，不需要压岁钱了，呜呜呜~”

　　“你够了，鼻涕别抹在我身上！不是去年开始就不该给你压岁钱了吗？怎么今年才想起来？成年也有延迟？”苏欣然一脸嫌弃地推开赵灿。

　　“不是，去年不是高考吗？他们把我当熊猫供着，现在上大学了，我就被驱逐成流浪猫了。”赵灿愤愤不平。

　　“这不是重点，你家谁住院了？我怎么不知道？”苏欣然打断她。

　　没想到赵灿一脸无所谓地说：“哦，差点忘了，是我家爷爷。老爷子年纪大了胆子小，生怕自己身体出问题，每年都例行到医院住一住，今年刚好挑了这个点。”

　　苏欣然：“……”

　　除夕夜跑来住院，这老爷子真会挑时间。

　　那头陆雨斐上了楼就看见陆萍在导医台那边站着处理什么事，她想起自己上次来的时候她妈妈急着进手术室，急急忙忙之下把碍事儿的自己骂了一顿。

　　于是这回她就站在墙边看着，静静等着陆萍停下手上的事抬起头来活动肩颈的时候才走上前去。

　　她清了下嗓子，把保温桶放在陆萍面前：“妈，我包了点饺子，你趁热吃了吧，新年快乐。”

　　陆萍显然有点意外，她接过保温桶非常不自然地说：“雨斐辛苦了。要是想吃饺子可以自己点外卖，买菜包饺子多浪费时间？现在复习紧张，不要把时间花在这种杂事上。”

　　陆雨斐深呼吸一口控制自己的情绪，强调：“妈，今天是过年，自己包的才有意义。”

　　“哪来那么多意义？都是走过场，家里就我们两个人，过不过年都一样，你现在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陆萍把保温桶推到一边严肃说到。

　　陆雨斐直直回视：“人生要是连这点意义都没有了，那有什么意思呢？”

　　“人生的意义不在这些鸡毛蒜皮上，你以后不是做家庭主妇的，陆雨斐，你要把自己的定位摆清楚！”陆萍受到反驳有点不满。

　　陆雨斐想着苏欣然今天包饺子时认真的表情和信誓旦旦送饺子时的眼神，她心头突然有点堵得慌，她很想大吵一架，把这些年的憋屈都抖落出来，但是最后搜肠刮肚竟然面对陆萍无话可说。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然后在楼道转角的地方背靠墙调整自己的情绪，她怕看到苏欣然失望的眼神，自己的感受倒是其次，毕竟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把自己的感受放在最末。

　　但是光是想想苏欣然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她的心口就绞到了一起。

　　的确，自己现在什么都给不了她，哪怕是一点平凡的快乐。

　　陆雨斐下楼的时候看见苏欣然和一个人正在说话，她看着像当初来学校找苏欣然的赵灿。那两人还有说有笑的，于是停下脚步犹豫自己该不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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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赵灿眼尖，直接就招呼上了：“嫂子好！久仰久仰啊！”

　　陆雨斐绷着脸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看向苏欣然。

　　苏欣然先是瞪了赵火山同志一眼，然后说：“你别听她一天瞎叫，这人成天没大没小的。”

　　然后直接无视掉赵灿的存在，问：“怎么样？阿姨说什么了吗？”

　　陆雨斐低头看着她期待的眼睛，她明白苏欣然一直想要调节自己和陆萍之间的关系，只是现在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嗯，妈妈心情不错，她说新年快乐。”陆雨斐撒了个谎。

　　果不其然她看见苏欣然眼里马上有了点小得意：“看吧，没有人是铁石心肠的，自己女儿送温暖总是有点触动的。”

　　陆雨斐脸上点头心里却苦笑，看来陆萍真是稀有的那种铁石心肠啊。

　　旁边当摆设的赵灿出声了：“咳咳，两位，是不是忘了还有个一千瓦的电灯泡在这里杵着呢？”

　　“知道还不快滚？”苏欣然一秒变脸。

　　“别啊，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就赶我走呢？反正这个年被老爷子弄得这么糟心，不如和你们玩一会儿，电灯泡算什么？就算说我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也没关系。”

　　苏欣然嫌弃地说：“脸皮真厚。”

　　“和你挺像。”陆雨斐突然插话。

　　苏欣然猛然扭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陆雨斐：“什么？！鲈鱼这是你真心话对不对？你嫌我烦。”

　　“没有，我觉得你这样很可爱。”陆雨斐面不改色，她觉得逗得苏欣然炸毛的样子太有趣了。

　　苏欣然：“这还差不多，原谅你了。”

　　赵灿：“……老大你的底线呢？”

　　“底线就是陆雨斐啊。”苏欣然坦荡荡地说。

　　赵灿：“……”

　　所以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跟着她们两个的？赵灿在心里唾弃自己。

　　“大嫂，我可以和你单独聊一下吗？”走到岔路口时赵灿准备和两人分开。

　　陆雨斐先是看了下苏欣然，发现这人一脸莫名其妙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然后她对着赵灿点了点头。

　　陆雨斐让苏欣然自己找了个暖和的小卖部待着，然后和赵灿走到了一边昏黄的路灯下。

　　“咳，那个，陆雨斐，我只是站在苏欣然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的角度和你聊两句。”赵灿磕磕巴巴开了口。

　　陆雨斐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赵灿继续：“苏欣然那人挺傻的，你别看她一天小聪明那么多，其实对待她看得上的人实诚得一点心眼儿都没有。”

　　“我知道，她人缘确实好，但是真心对待的没几个，她其实把自己藏得很深。”陆雨斐赞同地说。

　　“对，所以我想说的是，既然她迈出了这一步要和你在一起，我想，希望你不要辜负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在这个时间点我原本不太赞同的，可你们两个的事我插不了手，但是我会一直站在她那一边。”赵灿这副威胁的架势倒是别具一格。

　　陆雨斐当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也很委婉地说：“我会让她放心做她自己，但是别人不要想用外力分开我们，除非她自己改变主意。”

　　赵灿看了陆雨斐半晌，确定她不是敷衍，才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那我就祝999了。”

　　“赵火山和你说什么了？”苏欣然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陆雨斐说。

　　陆雨斐揉了她脑袋一把笑着说：“威胁我呢，怎么办？我要是以后欺负你了你这帮朋友会不会把我给拆了？”

　　“别揉我的头！今天多少回了？秃了怎么办？”苏欣然把陆雨斐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了下来。

　　随后她又笑着说：“既然知道这些悍妇们的厉害，你是不是应该现在把我供起来？”

　　“是，我的大小姐。”陆雨斐拖着声音说。

　　苏欣然觉得这是她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好的除夕，要是晚上没做噩梦的话。

　　苏大小姐在半夜是被吓醒的。

　　梦里世界分崩离析，光怪陆离的东西横亘在她和陆雨斐中间，陆萍还有一些陌生人扭曲的面孔对着她们指点唾骂，甚至于她哭着求李如静帮忙时，她脸上的表情是苏欣然从未见过的冷漠。

　　最后她看着陆雨斐被拖出了自己的视线，而自己坠入了漆黑的深渊，眼前的所有光线逐渐消失，一切都再无回天之力。

　　被窝里很暖和，但是苏欣然背上的冷汗冻得她一激灵。

　　她抬头看了看确认自己没把旁边的陆雨斐吵醒，才缓慢地轻轻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一点。

　　但是她睡不着了，盯着天花板上时不时划过的车灯白光发呆。

　　当初在一起是情不自禁，但是她一直回避去想未来这件事，她想和陆雨斐有未来吗？

　　答案是肯定的。

　　但是从现实来看，有太多东西能够轻而易举分开她们了，她们两个的关系就像是一枚在倾斜的桌子上立起来的硬币，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可以破坏现有的平衡。

　　她偏过头在黑暗中看了一会儿陆雨斐安安静静的脸，很“乐观”地安慰自己，至少在一起过，鲈鱼是个不会过多纠缠的人，这个恋爱还是值得的，就算以后分开了自己至少不会后悔。

　　然后她又安安心心闭上了眼，心里想着“及时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