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新的学期过半。

　　作为初中最后一个学期, 老师一上来就加大作业和课堂练习的强度，每天除了考试就是讲题，几乎停了所有副科。

　　——除了体育课, 毕竟体育中考占总分30分。

　　“明天春游你去吗？”

　　体育课上阮青宇陪赵枝枝在操场上跑圈。

　　他穿了件墨绿色薄套头卫衣, 校服外套被他脱了挂在篮球框上。

　　这两天梧城的天气莫名回寒, 天气预报说南边海岸线吹来的飓风甚至影响了内陆的气温。天气阴沉沉的, 总有要下雨的错觉。气压潮湿黏糊的聚集在下半空, 空气难以正常流动。

　　“去啊, 为什么不去。”

　　和陪跑的面不改色的阮青宇形成鲜明对比, 赵枝枝感觉自己眼睛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咬着牙把最后一百米熬完，停下来伸手擦了把额头的汗水, 接着又把衣服的下摆扯整齐。

　　“呼，累死我了……”

　　阮青宇一把拽住腿软往地上跪的赵枝枝，跟往常无数次一样警告她：“不能坐, 大腿会变粗。”

　　“好好好，我再走一圈。”

　　赵枝枝垂着头，把重心都压在阮青宇身上, 醉酒似的蛇皮走位, 无力哀嚎, “这日子啥时候才能到头啊，我真的就求个800米及格。”

　　“啧，没出息的样。”

　　嘴上这样说着, 阮青宇还是小心的掺着赵枝枝, 半环着她的腰。

　　他低头看了眼基本被自己笼罩在怀里的女孩, 眼底一片温柔和悦，抿着唇也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梧城很多学校，无论初高中, 到了最后一个学期，都会组织即将中考或者高考的学生去春游踏青，来适当舒缓备考学子心中的压力。

　　他们今年选的踏青地点是木兰山。

　　沿着山间石板路蜿蜒而上，清亮透净的空气有青草的芬芳，树边野花摇曳，星星点点的缀在翠绿的草地间。

　　盛春之际山上郁郁葱葱，树木枝繁叶茂，漫山遍野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

　　早上离开市区时，天空还是阴云密布的模样，如今已经放晴，春日温柔的阳光像羽毛吻过低垂的眼睑，带着若有若无的香甜。

　　到山顶后班级就解散了。

　　阮青宇和班上几个男生参加年级组织的登山比赛，走的另一条小道，99Z.L很早就到山顶了。他等在大部队上山路的末尾，看到赵枝枝从大道上来后，扔了一瓶冰汽水给她。

　　“谢谢。”

　　赵枝枝接过汽水，靠着旁白的树干喘了口气。

　　阮青宇看了眼她的背后，皱皱眉问道：“你的背包呢？”

　　赵枝枝把冰汽水瓶贴在脸上降温，单手给自己扇风，“我本来以为山里会冷，没想到中午还挺热的。早知道就不穿这么多衣服了，爬山累死我了。”

　　“你的背包呢？”

　　阮青宇执着的又问了一遍。

　　山里蝉鸣声聒噪，连背后靠着的树干都被太阳晒的滚烫。光线亮白的刺眼，从万里无云的天空直晃晃地照射在大地。

　　“班长帮我拿着的。”她不怎么在意地回道。

　　阮青宇皱了皱眉，盯着赵枝枝红彤彤的脸颊，语气生硬的质问：“你凭什么要把包给裴轩？”

　　赵枝枝觉得他生气的莫名其妙，她一愣，也板起脸。

　　“你管我？”

　　说着把水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要走。

　　阮青宇想都没想，抓住赵枝枝的手往后一扯，把她整个人都带进怀里。

　　“我还管不了你了？”

　　“嗤，”赵枝枝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

　　扭头挥手拍开他扯着自己衣领的手，从他手里抢过水瓶拧开又喝了一口，再塞回他手里，整个过程流畅自然。

　　“阮青宇你幼不幼稚？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你总跟小时候一样管天管地。再说了，你整天揪着我和班长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生气，哪有那么多气好生的？”

　　“你喜欢他。”

　　“你才喜欢他。”想也不想，赵枝枝顶回去。

　　“你不喜欢他？真的？”阮青宇一愣，嘴角不自觉上扬。

　　情绪突变的速度快到他自己都无法理解。仿佛一下子山里野花的芳香和飞虫窸窸窣窣的响动都被放大无数倍，连空气都变得甜美。

　　他一阵口干，下意识拧开手里的水瓶准备喝水，却被赵枝枝一把夺过水瓶。

　　嘴角压抑不住的往上扬。

　　仍然嘴硬地问道：“那你之前还在班上跟他当众表白。”

　　“我喝过的水，你不能喝。”

　　赵枝枝一本正经的教育他，“男女有别，听到没？以后我吃过喝过的东西你都不能碰！”

　　“那我们还不能同时吃一盘菜了不成？从小到大用一个勺子长大没见你嫌弃我的，现在矫情个什么。”

　　阮青宇不以为意，又固执地把话题转回之前的问题：“那你之前语文课为什么要念写给裴轩的情书？”

　　“我乐意，我欣赏他。”

　　“……”

　　阮青宇无语，他低头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小姑娘。

　　正午的暖阳透过树叶的罅隙倾泻下来，在她仍显稚嫩的脸庞上洒落斑驳的光晕。

　　赵枝枝半挑着眉毛，上扬型的眼角生动可爱，眼里狡黠的光芒仿佛比太阳还要灿烂。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完全，残余的薄红像调色板里最美的胭脂色，均匀的涂抹在她奶油般娇嫩白皙的皮肤上。

　　有那么一瞬间，阮青宇想就99Z.L这么低下头，去舔一舔那抹薄红。

　　去尝尝她的味道，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想象里那般的，奶油一样的香甜。

　　赵枝枝不知道阮青宇在想什么，推了推他。

　　“走了，别站在这里发傻。”

　　阮青宇难得没和她斗嘴。

　　“咳，”他清了清嗓子，压着唇角的笑意。

　　也说不清自己在笑什么，但自从听到赵枝枝亲口承认不喜欢裴轩后，他的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很好。

　　装得一本正经说道：“赵枝枝，你年纪轻轻的，不许谈恋爱。”

　　“知道啦，阮婆婆。”

　　赵枝枝假装乖巧，随口敷衍两句哄得阮少爷开心。

　　反正摸着良心，她也真没多喜欢班长——顶多是对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成绩好、气质好的男孩子的欣赏。

　　至于同样符合这“四好少年标准”的阮青宇，或许因为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对彼此的性格都太熟悉了，反而产生不了朦胧的距离美。

　　她摸了摸下巴上的软肉，眯着眼仔细端详眼前的小竹马，确认他不生气了，就把水瓶塞回他手上。

　　“拿好，我去拿回书包再来找你。”

　　她脚尖一点，故意快速转身，用长长的马尾辫甩了他一身，发尾跟鞭子似的“啪”的一声抽在他的手臂处。

　　又突然想到什么，回头认真叮嘱：“听见没，以后不许再喝我的水了，三儿的也不行。”

　　阮青宇没说话，半倚靠在树干上，一条长腿微曲。

　　太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看着矮矮胖胖的小姑娘跑走，黑亮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的，像只傻乎乎的哈士奇。

　　手指在瓶口擦过，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低声自言自语，“你哪只狗眼见我以前喝过纪思安的水，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