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学直到天都黑透了才回来, 林清峰林清阳都在客厅里等着他，见他回来，林清阳赶紧站起来问道：“爸, 你回来了, 还没吃饭吧, 饭还在锅里呢, 我先去热热。”

　　林清峰站起来说道：“小阳, 我去吧, 你跟爸在这里等着就性感。”

　　林清峰端上锅, 去走廊里热饭，林知学把外面的棉衣跟围巾都脱下来, 挂了起来。

　　“小阳，我去找了我的一个同学，他帮忙找了一个老大夫, 后天咱们去医院，那个老大夫是全国都有名的皮肤科医生，你的病他会有办法的。”

　　林清阳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站在一旁说道：“爸, 你为我的事情奔波, 辛苦你了。”

　　林知学笑了笑：“小阳，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我辛苦了, 你病了我给你找医生不是应该的吗。好了, 你别担心了, 那个老大夫会有办法的。”

　　林清阳点点头没说话，心里却想到，要是老大夫真的有办法就好了, 她就不用整天裹着围巾了。

　　林清阳离家大半年，加上心里有事，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的，可没想到她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睡得还很好。

　　林知学和林清峰却全都没有睡意，他们在低声说着林清阳的事。

　　“小峰，你说带小阳去县里的医院看过来，那里的医生怎么说？”林知学问道。

　　这间卧室不算很大，靠墙放着两张单人床，这屋里以前是放着一张双人床的，后来林清峰大了，林知学就把双人床换成了单人床，他和儿子一人睡一张。

　　“看了，那里的医生没看出什么来，只给了一管药膏，小阳抹了好几天了，也没什么作用。”

　　说起妹妹的病，林清峰就愁的不行，这好好的，怎么就得了这样的病呢，要是治不好，小阳以后可怎么办？

　　这个想法一冒出头，林清峰就赶紧骂了自己一句，小阳的病一定会治好的，绝对会治好的，京市的医生医术高的很，怎么可能治不好！

　　“那做了什么检查了吗？”林知学问道。

　　县城的医疗水平其实也就那样，林清阳只做了一项看起来无关紧要的检查，检查结果很正常。

　　林知学听儿子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小阳的这个病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病例，那么多疙瘩，实在是太密集了，还有就是那些疙瘩全部都集中在她的脸上，身上其他的地方一个也没有，这更奇怪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皮肤病只集中在一点的。”

　　林清峰也说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就像是起疹子，那是浑身上下都有，就是过敏起疙瘩，那或者是浑身上下都有或者是接触到的地方有，不可能只有脸上有啊，我也想过，是不是小阳接触到了什么东西，可也不能只有她的脸接触到了啊，别的地方都是好好的。”

　　林知学又问道：“小峰，你看过小阳的整张脸没有，到底是什么样的？”

　　林清峰回想了一下妹妹的脸，虽然不会觉得恶心，可心里还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我带小阳去医院的时候看到过，真的是只有脸上有，耳朵上就一个疙瘩都没有，嘴巴下面的皮肤上也一个都没有，那些疙瘩就好像是有人专门弄到小阳脸上的，可以说，可以说泾渭分明。”

　　林知学想象了一下女儿现在的脸，突然起了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难道女儿脸上的疙瘩真的是“别人”搞上去的？

　　除了这样，他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儿子都说了女儿只有脸上有疙瘩，不是脸的部位就一个都没有，泾渭分明的很。

　　这件事就连他这个上过大学的医生都解释不出来为什么，那个老大夫能找出病因来吗？

　　“小峰，你说我明天要不要看看小阳的脸，我是个医生，或许能看出点什么来呢？”

　　这个问题，从见到女儿开始林知学就想过了，不过他一直没有做出决定。

　　女儿对别人的抗拒他是看在眼里的，就连在家里都不会摘下围巾，吃饭也是独自一人在自己的屋里吃，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脸。

　　他知道女儿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好，他想顺着女儿的心意，可又想了解女儿的病情，因此才摇摆不定的。

　　“爸，我看还是不要了，小阳从得了病就一直裹着围巾见人，除了我，就是县里医院的医生看过她的脸了，她在知青点的时候也都是不出屋的，就是不想让人看见她的脸。”

　　“那好吧，等后天去医院的时候再说吧。小峰，坐火车肯定累了，你也睡吧。”

　　“嗯，爸，你也睡吧。”

　　林清阳醒了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起来，她穿好衣服，仔细裹好围巾，才走出卧室。

　　天还没亮，时间还不到七点，林知学已经起来了。

　　他围着围裙穿着拖鞋，正在餐桌上端着盆搅拌什么。

　　见女儿起来了，他笑了笑：“小阳，这么早就起来了，爸今天给你们做水饼，待会儿就好了。”

　　水饼的做法其实很简单，水加面加盐和葱花搅拌成糊糊，鏊子上放油煎就可以了，跟煎饼的做饭差不多，就是一个用细粮一个用粗粮。

　　水饼的做饭虽然简单，但因为用的是白面，还要用油煎，也算是好的吃食了，林清峰林清阳都很喜欢吃。

　　“爸，还熬粥吗？我去把粥给熬上。”

　　林知学就说道：“我已经熬上粥了，小阳你去洗漱吧，水我已经给烧好了。”

　　林清阳去洗漱了，林知学脸上的笑容霎时间就没有了踪影，女儿这个样子，他心里都难受死了，哪里还笑的出来。

　　不过当着女儿的面，他还是勉强挤出笑容来，怕女儿看到自己难过心里会更不好受。

　　林清阳洗漱好了，林清峰也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了：“小阳，你起的挺早的。”

　　“我也刚起来。”

　　“咱爸今天早上做的什么好吃的，我在这里就闻到了。”

　　林清阳笑着说道：“做的水饼熬的粥，哥，你去洗脸吧，我切点咸菜。”

　　林清峰很快就洗好了脸，出门去帮林父了，家里有孩子的已经都起来做饭了，林知学林清峰一个劲地跟人打招呼，林清阳在屋里听着外面的烟火气，心里突然就踏实起来了。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还有坚实的后盾，爸爸跟哥哥都会站在她身后的，这就够了。

　　吃过饭林知学就去医院了，临走的时候嘱咐林清峰不要出去，在家里陪着妹妹。

　　林清阳听到了父亲的话，无奈道：“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在家里陪着，我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出去转转。”

　　“小阳，你现在做什么都不方便，让你哥在家里，我也放心。好了，你们在家里吧，我去上班了。”

　　林知学去上班了，林清峰闲着没事开始收拾自己以前的东西，林清阳坐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哥，你要是有事出去就行，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在家没关系的。”

　　林清峰在京市也是有不少同学朋友的，虽然也有不少去下乡或者当兵了，可也有留下的，林清峰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是不去找朋友们，奶奶那边也该去看看吧。

　　林清阳的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工作又忙，兄妹两个小时候就经常待在爷爷奶奶家，林清峰因为是大孙子加上又没了娘，林奶奶最疼他了。

　　要不是自己这张脸成了这样，林清阳回来以后，也是要去爷爷奶奶那边看看的。

　　林清峰摆摆手：“我还是等两天再去吧，我要是去了，爷爷奶奶肯定得问你的情况，你说我是说还是不说，说了他们担心，不说又瞒不了多久，还是等两天再说吧。”

　　林清阳的病在脸上，林知学林清峰都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要是这病能治好的好，越少人知道越好，要是治不好的话，那周围人知道的越晚越好。

　　“哥，我没事的，要是这病治不好，他们早晚得知道。”

　　林清阳刚说完，林清峰就“呸”了好几声：“呸呸呸，小阳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治不好？爸爸给你找了国内有名的医生，一定能治好的。你要是再瞎说，我可就生气了，哪有人说自己的病治不好的，你这又不是什么大病。”

　　林清阳笑笑没再说什么，她这个“病”的确不算是大病，可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甚至比大病还可怕。

　　她坐在沙发上跟哥哥一起听广播，心思却跑了很远，要是这个系统跟上个系统不一样，留下的伤害是永久性的，她该怎么办呢？她真的能接受吗？

　　林清阳其实问了自己好多遍这个问题了，每次的答案都是能接受的，可要是想到自己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出门，面对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她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这算是接受吗？

　　自从系统消失脸上有了这些疙瘩，林清阳表现的始终都是乐观的，可真的是这样的吗？

　　林清阳眼睛发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在一边的林清峰自然发现了妹妹的异常，不过他到底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