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小说网 > 都市 > 《光鲜完整版+番外》在线阅读 > 正文 第七十九章 79. 夜
季夏走后,陈其睿把苹果放下。新鲜的果渍黏在他的手指上,他坐着没动。5分钟后,他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手。
再回到窗边,陈其睿确认了一下时间。他准时连线Erika。两个人都没开视频,直接用语音沟通了不到10分钟。听到陈其睿和季夏就大秀数字化方向达成了共识,Erika有一丝意外。她说,Neal,我没想到在IDIA总部不支持目前方案的情况下,Alicia仍然愿意拥抱这么大的挑战。
陈其睿说,那是因为你不够了解她。
Erika在那头微笑,Neal,我听说她明年将要离开IDIA中国,这是真的吗?
陈其睿说,是真的。
Erika说,那么她现在的反应很正常。
陈其睿没继续这个话题。
结束通话后,陈其睿重新拿起苹果,走出去,在会客区的桌上找到季夏用过的水果刀。他单手用刀把苹果去核,切成小块。
没结婚时,季夏买水果从来不买苹果,她不会削。只有陈其睿在身边时,她才会买上两只,让他削给她吃。陈其睿削出来的苹果规整而美观,看他这种性格的人削苹果是一种享受,季夏曾经有一段时间乐此不疲。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当面告诉过她,她削出来的苹果真的很难看。
陈其睿把刀放下。
沙发上有一条季夏忘记带走的披肩。她一贯是这样,心里急躁的时候就会丢三落四。
45岁了仍然是这种性格,然后还决定要辞职去创业。
同样在外资企业干了这么多年,陈其睿不是不能理解季夏的决定。IDIA的国际化平台成就了今天的季夏,但同样的,IDIA的总部集权管理模式也限制了季夏更大的野心。拿总部资源和支持的时候有多舒服,要向总部逐级汇报和低头妥协的时候就有多不痛快。完整的本地自主权和决策权,试问哪个外企人不想要。
但是自立门户是容易的事情吗?在中国做生意是轻松的事情吗?每天有多少企业诞生,就有更多的企业正在死去。
陈其睿花了一些时间思考前妻的决定。然而他在对方的决策路径中毫无话语权,他感到自己的这番思考无用且可笑。
但有些行为是无法用理性控制的本能。这番思考是本能,昨晚在车祸发生的瞬间伸出手更是本能。
这个意外给陈其睿和季夏的关系带来了新的未知。
虽然他并没有打算让事情像这样发展,但他为她而受伤的事实,的确会令她在心理层面产生一定的歉疚感。这是不可避免的。
这趟北京出差,陈其睿原定当天返沪。昨夜入院,他连次日可更换的衣服都没有。于理,季夏并没有陪同照顾他的义务;但是于情,她做不到真的把他一个人扔在北京医院不管。今天一早,季夏去商场采购男士衣物,成套成套地拿回医院。她知道他不要穿病人穿的衣服。
所有她买回来的衣服,都是恰当合身的他的尺码。
离婚三年,他身材不改,而她居然也没有忘记。
盘中的果肉外层微微氧化时,陈其睿身后的门被推开。
季夏再度折返。
她先看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然后目光扫向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披肩。她走近:“我忘记拿披肩了。”
陈其睿把披肩递给她,顺便告诉她:“我刚才和Erika通了电话。”
季夏接过,迟疑了一下,坐下来。她问:“沟通得好吗?”
陈其睿说:“还可以。”
季夏说:“IDIA总部我会同步沟通。你放心。”
陈其睿说:“好。”
季夏看向桌上。果盘里是被他切成块的苹果。
她曾经买过很多颗苹果,有的甜,有的酸。酸的她每次咬一块就不肯再吃。他会端过去替她吃了。
北京的苹果应该很甜。看看苹果皮,像是烟台的品种。
这座城市对她而言很特殊。这一刻,她难得没有阻断自己回忆的思绪。这座城市见证过她职业生涯中的高光时刻,也目睹过她年轻时汹涌炽烈的爱意。
12年前那场大秀结束,次日在北京回上海的航班上,陈其睿不经意地提过一句,他不喜欢在北京过夜。
此后9年,季夏从没让他为了她在北京过夜。
季夏说:“那我走了。”
陈其睿说:“如果你这两天忙,可以直接回上海,不必为了我留在北京。”
季夏抓着披肩,看着他。
陈其睿也看着她:“这次是个意外,你无需歉疚。换作别人坐在车上,我一样会这么做。”
季夏什么也没说,她站起来。
陈其睿叫她:“季夏。”
他说:“削苹果这件事,你不会,就不要再做了。”
离开病房,乘电梯下楼。临近半夜,寒风刺骨。
季夏把披肩裹紧,在住院大楼下站了5分钟。
她的眼角和鼻尖通红,她扯下右手的羊皮手套,抬手轻触皮肤。她想,这座城市实在是太冷了,冷到她分不清自己究竟为什么会红了眼角和鼻尖。
又过了5分钟。
季夏拿出手机,迅速订了次日晨7点飞回上海的航班。
临近半夜,姜阑终于合上电脑。
她一直没收到陈其睿的微信回复,但她在公司系统中提交的休假申请在10分钟前已被批复。她很少遇到她老板只看邮件不看微信的情况。
Vivian说陈其睿车祸受伤入院,但他在这个时间点还在处理工作。姜阑感到自己的休假申请一点都不明智。
不是所有人都想活成陈其睿那样,姜阑也没想过要成为第二个陈其睿。但是跟着这样一位老板,如果想要在他手下有所建树,那么工作和生活的天平从一开始就已天然地倾斜了。
姜阑不知道费鹰能不能真正理解这一切。她不可能次次事事都像今晚这样妥协。
洗漱之后,姜阑走到客厅。她对费鹰说:“我给你拿了新的牙刷,放在洗手台上了。浴巾也是新的,你可以放心用。”
费鹰把手机放下,站起来。他问:“你现在有疼痛感吗?”
姜阑摇摇头。
他说:“好。你去睡吧。晚上如果伤口疼,一定要叫我。”
姜阑靠在床枕上,心不在焉地划拉着手机屏幕,耳朵听着洗手间里的动静。
在刷牙。在洗澡。洗完穿裤子。走出来去客厅了。
她脑海中先是滚过费鹰头发湿漉漉的模样,随后又冒出他赤裸着上半身的模样。她立刻阻止自己继续发挥想像力。
姜阑放下手机,小心翻过身,从床头柜里面把委屈了好几个小时的小硬和小兰拿出来。
傍晚到家,进卧室换睡衣,她一眼看见床上相亲相爱的两只小玩偶,心虚之下立刻把它们藏进了床头柜。
她怕被他走进卧室看见,那会让她产生羞耻感。
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从头到尾,费鹰都没靠近她的卧室一步。他对于她的私密空间,完全不感兴趣。
凌晨两点多,姜阑被疼醒了。
她的左乳伤口突然产生了撕裂感,这令她一秒清醒。她摸到手机,按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她撑着坐起来,把床头灯拧开。
姜阑褪下睡裙一边,自行查看伤口纱布,并没有新血的痕迹。
她不能确定这是麻药过后的常规生理反应,还是异常状况。犹豫片刻,她并没叫费鹰。
那盒少了三根的烟现在还躺在她的大衣口袋里。
姜阑很希望他至少在今晚能够睡一个好觉。
20分钟后,姜阑感到这股突如其来的疼痛感在逐渐地减弱。她松了一口气。
床头边的保温杯里有热水,姜阑拿起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从昨晚开始,费鹰就不允许她再喝冰水。
喝完水,姜阑穿好睡裙,下床去了趟卫生间。
整个过程她都尽可能地轻,生怕吵醒在客厅睡觉的费鹰。
从卫生间出来后,姜阑轻手轻脚地走去客厅,藉着窗帘缝隙中漏进来的一点微光,打量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这里的暖气恒温能力不如他住的地方。他穿着T恤和长裤。没盖她为他准备的薄被。
沙发的空间很有限,姜阑很难想像这样睡觉怎么可能舒服。但费鹰双眼紧闭,看起来睡得很熟。
她想,他这两天身心都太累了。
安静的夜色驱使姜阑走近沙发。
她站在沙发边,垂着头看了好半天。然后她悄无声息地蹲下来,膝盖抵在沙发下的厚地毯上。
男人的模样实在是太帅气了。
姜阑伸出一根手指,贴近费鹰的脸,离着一厘米左右的距离,隔空抚摸他的眉毛、鼻子、耳朵和嘴唇。
他温热的呼吸挨上她手指的皮肤。
这呼吸稳而悠长,她想,他应该是真的睡熟了。
睡得这么熟,是不是她做什么,他都不会轻易察觉。
她犹豫着,是亲他的脸颊,还是耳朵,或是额头。十几秒后,她做出了一个困难的决定。
姜阑两只手撑在沙发边,很小心地俯下身,缓缓凑近,去亲费鹰的左脸。
就在她即将碰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刹,男人动了动。
他的头稍稍向左一偏。
她的吻正正好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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