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国不需要收拾点行李，办签证不需要证件吗？”乐漉接着喊道，喊完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涔涔去公司是临时决定的……什么都没带……她身份证都还在家里……住酒店都开不了房间……”

　　“除了是被张东平他们藏起来了……她还能去哪儿啊……”

　　他边说边往后退，重新缩回角落里，声音也越来越小。

　　“一定是他们……他们怕涔涔受不了压力……会把真相说出来……所以把涔涔关起来了……一定是这样的……”

　　至于那个所谓的“真相”是什么，厉枔已经不需要问了。

　　唐穆刚才去烧了一壶开水，这会端着热水走到乐漉身边，像个知心大姐姐似的安慰着乐漉。

　　看着乐漉缩在角落里，像个疯子似的，哭哭啼啼，自言自语，厉枔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但也很难生出普通人的同情。

　　他不知道唐穆什么时候和乐漉这么熟了，也对乐漉和边向文他们那伙人狗咬狗的故事完全不感兴趣。

　　这事只要确定跟颜伊没有关系，那也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不要说他帮不了涔涔，就算能帮，他也没有那么圣母。

　　从乐漉的话里不难看出，陷害厉枔这件事，他们各个都是知情人；既然当初作出了选择，现在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厉枔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刚刚接过唐穆端上的热水，一脸麻木，眼神涣散的乐漉却好像突然被火烧着尾巴了似的，“腾”地一下从角落里蹿出来，连滚带爬扑到厉枔脚边。

　　“厉哥，求你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涔涔……”他死死攥住厉枔的裤腿，“你帮帮我……我求你了……”

　　厉枔冷冷地看着脚边的人，嫌恶地抽回腿，“我帮不了你。”

　　“你可以的！只有你能办到了！”乐漉不依不饶地贴上来，“张东平……他、他做这么多事儿，都是边向文的授意！就在……”

　　说着他心虚地压低了声音，“就在你上次把我带到公司楼上之后……”

　　自从“耍大牌”、“霸凌弱小”的黑热搜事件后，他就遭到了公司的雪藏，没有一分钱收入；在拒绝了边向文把他“送”给别人的事后，边向文更是把平时给他零花钱的信用卡都冻结了。

　　考不上大学又没有工作的妹妹，只会打麻将还经常输钱的妈妈，瘫痪在床住在疗养院的爸爸，还有脸每天都在崩坏、急需“返厂维修”的自己……

　　每一天，乐漉都需要钱。

　　之前本就不多的存款用一分少一分，在疗养院住私人套间的爸爸都挪进了普通四人间。

　　这中间乐漉无数次去求边向文，无数次像厉枔那天看到的一样，被拦在门外；偶尔就算能被他钻空子摸上楼，边向文也会以开会没空为由，让张东平处理，就像那天一样。

　　一般张东平把他带到什么隔壁办公室，等他干坐几个小时，边向文早溜了，等张东平再出现时最多留下几百块钱，打发他走。

　　所以当那天厉枔把他带上楼，张东平又让他去别的办公室等着时，他以为剧情还会是这样的。

　　只是对于那时的他来说，就算能有几百块钱，也比没有强。

　　那天他坐在隔壁一个小办公间里，听到隔壁不时传来边向文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语气里的愤怒却很明显；他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深怕今天撞到了枪口上，连可怜的几百块都会没有，却没想到——

　　在隔壁争吵声停下后，又过了很久，张东平居然回来了，还好言好语地把他带去了边向文的办公室。

　　“厉哥，你和我不一样，边向文应该是喜欢你的……”他紧张地解释道，“至少……”

　　至少边向文很想得到厉枔。

　　“他之所以在背后搞出这么多事来，不是想整死你，只是想你知道……知道这个圈子有多可怕……他想你能发现，这个圈子里没有他，你自己是不行的……然后……然后你就能回去向他服软了……”

　　“所以——”

　　“只要你现在肯去找边向文，他一定会放过涔涔的！也只有你能救涔涔了……”

　　厉枔叹了口气，觉得乐漉的思维可笑极了。

　　边向文那么明显的PUA套路，在乐漉嘴里说出来居然是这么理所应当的样子；好像边向文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别人不接受，就是别人的错。

　　边向文设计陷害厉枔，是因为他不肯服软，这不但不是边向文的错，还是厉枔不识抬举……

　　这算什么奇葩逻辑？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厉枔摇摇头，好像有点明白原主当初为什么会被边向文那么简单的PUA套路骗得死心塌地了——

　　跟人渣呆久了，自己也会变得不正常。

　　他现在也不想跟已经不正常了的乐漉继续废话下去。

　　“放手。”他冷漠地看着乐漉死死拽着自己的裤脚，“如果你真的觉得边向文和张东平非法限制了你妹妹的人身自由，现在人失踪已经满二十小时了，你应该选择报警——”

　　“就算有办法，我也不会帮你的。”

　　“你跟涔涔都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凭什么帮你。”

　　说完他冷漠地抽回腿，没有再看脚边的乐漉，转身离开。

　　就在他将手伸向门把手时，突然另一只手抢在他的前面，死死攥住了门把手。

　　手掌宽大，手指有力，骨节分明，皮肤颜色较深，还有两道疤痕——

　　这显然不是乐漉的手。

　　“厉枔……”是唐穆的声音。

　　“如果真的有办法……你就……”他小声恳求道：“就帮帮乐漉吧……”

　　厉枔回过头，唐穆被他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吓得立刻松开了抓着门把的手。

　　看见唐穆嘟着嘴，双手合十，一副小女生那种腼腆忸怩的样子，眼眶红红的，说不出是抱歉还是害羞，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厉枔瞬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