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柠不知道程瑶为何事慌成这副模样，但是，她没有多想，便点了头，回道：“程瑶姐既然来找我，就说明这件事我肯定能帮上忙。既然我能帮你，你又何必如此惊慌。”

　　花柠一边说着话，一边坐到了程瑶旁边侧对着她的沙发上，“你别怕，放轻松，等你情绪稳定下来，再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好吗？既然你认为我能帮你，我又怎么会拒绝。程瑶姐，深呼吸，咱们慢慢说。”

　　不是花柠自大，也不是说她多么圣母光环耀世人，在不清楚缘由时就满口答应会帮忙。只是在这一年来的相处中，程瑶的为人她清楚，更别说，程瑶既然是秦叔推荐的人，那么她的品行也绝对是没得说。

　　就不说程瑶作为内娱第一金牌经纪人的名号给她带来了多少便利，单以程瑶和岁安集团这么二十多年的关系，她若真有事求助，只要不触犯法律，不违背仁义道德，区区一个小忙，能帮她就绝对不会拒绝。

　　更何况，眼下的情况，看来也只有她能帮上忙了。不然，程瑶也不会舍了多年老友秦朝的势力不用，反而慌不择路的来找她了。

　　花柠隐隐有些预感，能让程瑶如此着急的事情，或许和最近几天的热搜有关。

　　果不其然，程瑶的下一句话，就给花柠透了底。

　　“清韵是冤枉的。我知道她作为骆云书的经纪人有逃不开的责任，可是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是清韵，她是绝对不会和骆云书之流同流合污，做那些触犯法律的事情。”程瑶依旧垂着眼眸，她的视线放在手中的玻璃杯上，那里面的水无比清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它即将被染黑的事实。

　　“清韵是骆云书唯一的经纪人，她的手里也只有骆云书一个艺人，若不是因为他，或许清韵早就退圈去过自由开心的生活了，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被迫捆绑着成了犯罪团伙里的一枚棋子。当她被公司以踢皮球的方式把所有责任推到她身上的时候，才会这般百口莫辩又无能为力。”程瑶一脸憔悴的耷拉着眼皮，说话的时候脸上肌肉微微颤动，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克制着不想让自己脆弱的情绪引出眼泪，还是因为浑身过于紧绷才会造成脸部不自主的跳动。

　　骆云书的经纪人张清韵？花柠是真的没想到，程瑶的嘴里会出现这样一个名字。

　　“能冒昧问一句，你和张清韵是什么关系吗？”在花柠的印象里，娱乐圈盛传的两位最顶尖的金牌经纪人程瑶和张清韵，她们长达十来年都是王不见王的状态，业内传闻两人有不可解的矛盾，所以才会有如今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状况。

　　可如今，程瑶这般为张清韵担心的样子， 又让花柠闹不明白了。

　　她们之间，究竟是真的有无法解开的隔阂，还是说，那只是表面上为了避嫌？毕竟两人分属不同的娱乐公司，存在竞争关系也属实是正常现象。

　　然而程瑶的坦白，却又是把花柠吓了一跳。

　　程瑶：“清韵她，是我的前女友。”

　　花柠：！！！！！！！！！

　　没等花柠继续反应，程瑶就像突然拥有了倾诉的欲望，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当年我和清韵因缘巧合之下一起进了内娱，又都选了经纪人这个职业。最初我俩只能在各个娱乐公司转换着打打杂，跟在别人身边当小助理偷偷积累经验。后来，等我们终于入行，也选定了属于自己的艺人后，事业才开始进入正轨。我们那时候相互扶持相互陪伴，艰苦打拼的时候有她；开怀大笑的时候有她；嚎啕大哭的时候有她；事业有成的时候也有她。当然，我们之间的陪伴都是相互的，所以慢慢的有了感情，慢慢的互生情愫，慢慢的想要相伴一生。”

　　说到这里的时候，花柠发现，程瑶的脸上逐渐恢复了些神采。

　　“我们努力工作，只是为了给双方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龃龉也跟随而来。我们当时都太过年轻，同时又都满怀抱负，没有谁肯轻易低头，也不想向对方承认自己的懦弱。再加上，自己名气的提升和手下艺人价值的快速攀升，让我们的工作越来越繁忙，甚至到了好几个月连面都见不上一次。即便如此，当时的我们，依然在坚持着，相爱着，不愿意放手给对方解脱。”程瑶脸上带着笑意讲述着，眼底却开始泛起涟漪。

　　花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在一旁充当一个尽责的听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而我们，也从籍籍无名之辈，成了第一批打造出初代偶像团体天团的经纪人。不论是从能力上还是造星手段，亦或是，当时我们手中掌握的人脉和资源。也是从那时起，我和她，成了别人眼中炙手可热的全能经纪人。”

　　随着程瑶的口述，花柠能想象到，当年的她们是多么的风光潇洒，风头正盛。

　　“可也正是因此，我俩之间的矛盾越积越深。”程瑶眼眶含泪轻叹道：“最终也只能落得个，别人眼中王不见王的处境。”

　　花柠看着这样的程瑶，一时间，不知是该出言安慰她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程瑶和张清韵之间如此隐秘的关系，的确是让她有些惊讶。

　　或许是因为她们从来没有公开过，所以这段感情除了自己，也就没有被他人知晓吧。同时，花柠也很遗憾她们没能坚持住自己的感情，最终选择了分手。

　　别人的感情如何，外人永远无法知晓。就像程瑶和张清韵，她们可以为了事业拼搏半生，如今虽然荣誉加身，可程瑶脸上的表情却在告诉花柠，她的怀念、她的感情 、她的后悔，直到现在都还寄托在那个人身上。

　　不过，人的一生本来就是在各种选择的路口或前进，或后退。至于未来后悔与否，都是曾经的自己做出的选择和决定，一切后果也该自负。

　　花柠看着眼前的程瑶，她在褪去了女强人的外衣之后，是如此的感性和可爱。她也有小女人会有的特性，会哭、会难过、会脆弱敏感也会温柔小意，或许在花柠没见过的地方，她也曾爱撒娇。

　　然后花柠突然想到，那位素未谋面却圈内到处都是传说的另一位经纪人张清韵。她和程瑶一样，四十来岁的年龄，却仿佛时光不败的美人，漂亮又强大。她们都未婚、未孕，在圈内也没有过任何花边绯闻，独自一人美丽又坚强的活着，事业有成众星捧月。可也正是这样相似的人生轨迹，花柠却觉得，是不是张清韵也和程瑶一样，怀念曾经，放不下过去，也根本没有忘记过以前相爱的那个人。

　　感情的浓烈与复杂，或许只有真的体会过，才能感同身受。可惜，这些还不是现在的花柠所能感悟的东西。

　　当程瑶从往昔的回忆中缓过神时，这才扭头看向花柠，微红的眼眶让她看起来又显小了几岁。等她情绪再平复些的时候，便开口道：“柠柠，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相信清韵是我自己的事情，该查的也必须彻查到底。但是，我唯一希望的，便是在查证的过程中，清韵能不被资本当替罪羊。我知道我们没有这个能耐，即便是在娱乐圈里因为资历高而显得风光无限，可是在资本眼里，说难听点，圈里哪个不是可以被他们任意摆布的对象？所以，我只能求你了。”

　　程瑶用了‘求’字，字轻而言重。

　　“你放心，我会让人去安排。”花柠明白程瑶的意思，这个忙她也肯定会帮。若张清韵和此事无关，又怎么能让她成了别人的替罪羊。无罪的肯定会释放，而有罪的一个也别想跑。

　　只不过，现在事情闹大了，有关部门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去整顿内娱。他们调查取证的速度不会慢，但却因牵连太广也就不会那么快结束。至于其中是否还有可操作的空间，那就要看几方博弈之后才能定局。

　　花柠想了想，又说道：“你也不要太着急，静静在家里等消息即可。任何事情在处理的时候都有个过程，只要她是清白的，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在得到花柠的答复后，程瑶肉眼可见的脸色好了些许。闻言，她点了点头后说道：“好。谢谢你，柠柠。”

　　花柠向她微微摇头，笑道：“程瑶姐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过吧，我带你去客房洗漱，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不了，反正今晚也睡不着。”程瑶起身后说道：“年底的音乐颁奖典礼也快到了，Herman邀约的开年大秀也需要规划行程，等我忙完 了这些自然而然的也就会困了。放心吧，我会注意身体，等着喜讯到来。”

　　程瑶走了，花柠没拦住她。在深夜，她独自开车回去了。

　　花柠在程瑶走后，给花氏的律师团去了通电话。然后，她就从他们的口中，得知了周静语最近还在频繁作妖的事情。

　　周静语在两周前就已经暂停了所有演绎工作和行程，相当于是被半封杀半雪藏的状态。可是，在花氏律师的口中，连门都舍不得出的周静语，却还在网络与朋友圈里持续不断的寻找关于娄砚的消息。

　　花柠的眼前突然就闪现出，酒宴上周静语纠缠娄砚的那一幕。

　　“呵。”花柠冷笑，周静语如此这般的不消停，她也不是不能给她热闹起来的机会啊。

　　一周后，在花柠的安排和花氏的介入下，张清韵和骆云书都有了取保候审的资格。

　　而骆云书，在被拘留了大半个月后，他终于从橘子里走出来，看见了高挂在天空中耀眼的太阳。

　　与此同时，一封关于周静语和程吴升之间图文并茂的内容简介，也分分钟打包送到了骆云书的私人邮箱中。

　　‘叮’的一声轻响，邮件发送成功。

　　拿着返还回来的手机，那道铃音，吸引了骆云书全部的视线。

　　邮件的标题上，明晃晃的写着他心中的白月光，‘周静语’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