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心中一噎，感受到了心在滴血，与此同时还她隐隐听到了身后人极浅的轻笑声，不是那种嘲讽她的笑声，而是很好听的笑声。

　　宁雪面色都扭曲了一下，真是个疯子，都快死了，还能笑得出来。

　　“不给，顾霁言下了地狱都是我的奴隶！”宁雪一字一句回复，她这次就算毁掉自己一直营造的善良温柔形象也不能答应。顾霁言这么疯，她怎么可能给出身份，她给出身份的时候，同样也是自己命丧之时。她不给出身份，她死的时候还能带上顾霁言一起死。

　　说完这话时，宁雪都已经做好了窒息的准备，毕竟刚刚她只是说错了一个字，都遭到那般恐怖的待遇。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她脖子那只手的力道没有变过分毫，对她的这句话毫无反应。

　　宁雪松气的同时又隐隐觉得有些可怕。

　　宁锦星则对这句话的反应很大，她暗中咬牙，在心中骂道：“哼，变态的恶毒女人！就算下地狱了你也要被你口中的奴隶按在地狱之火上打。”

　　在心里骂翻了天，宁锦星面上却感动地开始抹眼泪：“雪舞郡主，你真的太善良了，为了不再像这次这般成为宋舟道君的累赘，让宋舟道君为了救你差点丧命，你宁愿选择去死，呜呜呜，这真是太感人了！”

　　宁雪嘴角抽搐，气得声音颤抖，高声怒道：“你说什么？！”

　　这次她一说完，就感觉到了一阵强烈可怕的窒息感，脑袋上方还传来男人清冷好听的嗓音，明明做着杀人的动作，声音却低缓愉悦：“原来如此，我素来爱成人之美。”

　　“别呀！”宁锦星感动又痛心，“顾霁言，你这样成全了雪舞郡主，那宋舟道君又要怎么办？这样好了，我把和宋舟道君的婚约让出一半给雪舞郡主，那雪舞郡主就把你一半的身份契约让给我。”

　　顾霁言看着宁锦星，随着宁锦星对他点头的动作，他跟着松开了些力道，宁雪得以喘息，还没喘够几口气，就听到了宁锦星谦虚道：“举手之劳，雪舞郡主不必道谢。”

　　宁雪气得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这交换条件真是荒诞至极，但这确实能在此刻抱住宁雪的命。

　　她怎么能拒绝活下去的诱惑。

　　咬牙让出顾霁言的一半身份契约后，宁雪立刻离开了雁归塔。

　　雁归塔九十九层，只剩下宁锦星与顾霁言，还有一只被顾霁言打得压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恶魔。

　　不管这恶魔之前有如何厉害，禁锢在地上的样子有多么狰狞恐怖，只要变成了这副熟悉的无声地上趴模样，宁锦星就一点也不害怕了，甚至还有点奇奇怪怪的亲切感。

　　她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顾霁言，此时的顾霁言又是一身干净无比的白衣，不染一点纤尘，远远看着像不知人间险恶的仙男。

　　他好像有点洁癖，每次打完战，都要把自己以及战斗现场，甚至战斗对手都清理一遍，宁锦星在心里忍不住想。

　　不过这样真的好好看，这样胡思乱想着，顾霁言忽然看了过来，宁锦星赶紧停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下意识拿起手中的风车，心虚地吹了一大口气。

　　隔着快速吹动的风车宁锦星又小心看了顾霁言一眼，发现顾霁言好像没有不高兴，宁锦星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看着眼前转起来非常好看的风车，开心地笑了起来。

　　只是她刚笑了一会儿，风车那边的顾霁言却突然迈开长腿，快步朝她走了过来，走路一阵风，他脸上又没什么表情，不笑，乍一看，气势汹汹有点吓人。

　　宁锦星停住了笑，倒是没有后退，只呆着看着顾霁言朝她走来。

　　顾霁言在她面前停住，宁锦星紧张地看着顾霁言，声音很小地问：“怎么了？”

　　顾霁言看了一眼完全没有后退，甚至还仰着头问他话的宁锦星，他缓缓垂眸，看着宁锦星手中的风车，说出了两个字：“我的。”声音清冷但藏着很强的固执占有。

　　“啊？”宁锦星反应过来，赶紧把手中的风车还给顾霁言，这是顾霁言比赛赢的奖励，确实是顾霁言的，她认真解释，“我只是吹了一下，并不是要收回去，给。”

　　顾霁言看着宁锦星，伸出双手，动作和缓地双手拿回了自己的风车，收好。

　　宁锦星看着顾霁言这么小心的模样，心中想不愧是小容，这又是风车又是上面有小容字的，顾霁言一定会当宝贝一样供着吧。

　　她刚刚竟然还吹了那风车，还好顾霁言没和她计较。

　　“那我们出去吧，不，是你跟我回去。”宁锦星立刻换了种说法，一直都是她在出主意，顾霁言从来没表过态，她这样问，是想看看顾霁言的态度。

　　她用命令让顾霁言跟她回去也是可以的，但她不想这么做，毕竟逼顾霁言做事的下场可是很惨的，宁锦星可不敢踏宁雪的后尘。

　　宁锦星期待又紧张地等着顾霁言的回答。

　　顾霁言只静静看着她，看了一会儿，薄唇微启，终于开口了，却不是回答而是一个问题，清冷好听的声音缓缓问：“你没钱？”

　　“嗯？”满心等着回应好还是不好回答的宁锦星，一开始都没听懂这问题的意思，她慢半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收奴隶是要钱的，顾霁言这是在向她要钱？

　　不，这问话语气已经肯定她没钱了，顾霁言是怎么看出她没钱的，宁锦星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朴素的穿着，突然就明白了。

　　“人不可貌相！”宁锦星昂起下巴，装作气势很足地反驳，“你跟我回去，就会有很多钱的。”

　　顾霁言跟着宁锦星的反驳点头，语气赞同道：“原来不是被你那半个未婚夫给烧了。”

　　宁锦星气势一下弱了下去，怎么这个顾霁言都知道，她小声回，眼神飘忽：“是烧了。”

　　说完，她清清楚楚听到了顾霁言一声轻笑声，清冷的声音轻轻淡淡飘过一句：“真聪明。”

　　“我！”宁锦星想要反驳，又噎住，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她不能说。

　　她重新合上了嘴，气呼呼地看顾霁言，在顾霁言看过来时，又快速收回视线，不敢被顾霁言发现。

　　顾霁言看着宁锦星眉头紧皱，明显不高兴的侧脸，眼眸微沉，清冷的眸子显得有些沉重。

　　“谈钱多伤感情。”宁锦星想到了一个主意，再次看向顾霁言，好看水灵的杏眼格外灵动。

　　顾霁言快速收回视线，只微抬眸，清冷淡淡看了宁锦星一眼，不说话。

　　“我有很多别的东西，我相信一定有你喜欢的。”宁锦星转身往楼下快速走，走的时候不忘回头叮嘱顾霁言一声，“你等着我，我很快回来。”

　　宁锦星是准备把楼下她每一层施展的仙术都搬上来，为了真实感，她变的那些各类花朵，白狐等各种美好浪漫的东西不仅可闻可摸，持续时间还长。

　　她在顾霁言面前变出来，顾霁言一眼就看出这些是假的了，不如把楼下这些都搬过来，顾霁言定会挑的眼花缭乱，然后被她成功哄回家。

　　宁锦星这样喜滋滋的想着，认真收着她放在每层楼的仙术。

　　她最喜欢研究这些浪漫却没什么用的仙术了，因此收这些仙术也是乐在其中，收小白猫时，还忍不住摸了几下小白猫的毛，她的仙术可以做到摸毛都有真实毛的触感。

　　只是摸了一下，宁锦星想到九十九层那位，立刻又干起了正经受仙术的活，她可不敢让那位多等。

　　终于收好，全集中到她一个大仙术之中，到时候只要她一抬手，这些仙术都会出现。

　　宁锦星高兴地转身要上楼，岂料转身后的视野竟是一片漆黑。

　　再仔细看，顾霁言竟然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顾霁言见她回头看来，快速收回视线，紧接着后退一步。

　　“你在啊？”宁锦星惊讶极了。

　　“嗯。”顾霁言回了一个字，疏离淡然。

　　明明是顾霁言自己跟来，现在看顾霁言，又感觉顾霁言像是生人勿近一般的清冷，宁锦星心中奇怪，但更加心虚。

　　她赶紧把大仙术藏起来，但她藏得紧张，手还发抖，一个不小心，大仙术启动，她收集的仙术一瞬间全出来了。

　　各色各样的花，各种各样可爱毛茸茸的动物，美丽的风景等等，许多许多美好浪漫的事物一下出现在顾霁言的眼前，包围着清冷淡然的顾霁言。

　　顾霁言抬眸，将四周一切都看了过去。

　　宁锦星意外顾霁言会被这些吸引注意力，毕竟全程顾霁言都看过了，难道是顾霁言每个都喜欢？

　　没想到未来恶魔的心中原来欢喜那么多浪漫柔软的事物，宁锦星偷偷想着，抬头就对上了顾霁言的视线，顾霁言正一眼不错地看着她，没有给四周这么多浪漫柔软的事物一点眼光。

　　看得这么快，所以是一样东西都不吸引顾霁言吗？竟然一样都不喜欢！

　　宁锦星失落地低头，这下，顾霁言是真的不愿跟她走了吗？她不敢写，又抬头尝试开口，再做挣扎，弱弱狡辩：“这些以后会是真的，我不是故意要……”

　　“我的主人。”

　　宁锦星还想再做挣扎，忽然听到这么一声清冷又笃定的呼唤声，狡辩的话忽然一顿，不敢相信地看向顾霁言，所以顾霁言竟然还是被这些虚无又不吸引他的仙术给收买了？

　　她嘴角上扬，杏眼弯弯，刚想满心欢喜地笑，顾霁言又开口了，他深深看了宁锦星一眼，叹了一口气，熟悉的声音语调梦回他们在凡间的初遇：“太可怜了。”

　　宁锦星上扬的嘴角僵住，呆呆地看顾霁言，合着这不是肯定句，是感叹句啊。

　　不过不管是肯定句还是感叹句，唯一一个肯定的就是……

　　“那，我们回去吧。”宁锦星看着顾霁言，小心缓慢地问。

　　顾霁言将四周一堆仙术整理送到宁锦星手中，隔着打呼噜的白狐，随风摇摆的花朵，倾洒的阳光，缓缓问了一句：“公主殿在哪？”

　　宁锦星看着眼前自己最喜欢的浪漫仙术，听着顾霁言清冷好听的回答，嘴角上扬，眉眼弯弯，眉梢眼角都藏着满满的笑意，笑起来比白狐的毛还柔软，比花朵香甜，比阳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