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无声地努了努嘴，小声跟黎妙吐槽：“刚刚还说我哥没风度呢，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黎妙：“……”

　　—

　　黎妙是在萧寒之后洗澡的。

　　她走进浴室才发现浴室墙上有一扇窗，虽然紧闭着，但寒冬腊月，窗边总有些凉嗖嗖的。不过因为萧寒刚刚离开，浴室内仍充溢着来不及散去的热气，她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难怪，他今天洗澡的时间格外久。

　　黎妙淋着热水，不觉低头傻笑了两声，不只身体觉得温暖，心也暖乎乎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擅自充满了整个心房。

　　由于她前一天才洗过头发，今天是不必洗了，于是便没有把发髻解下来。

　　洗完澡，套上沈欣提前给她准备的睡衣——浅蓝色的长袖T恤，穿在她身上有些肥大，一条灰色长裤，真的很长，黎妙要稍微拎一下裤脚才能不让它拖在地上。

　　萧家人的时间观念和空间观念都很强，过年也没有守岁的习惯，九点刚过半就各回各屋去了，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客厅已经没有人了，只有走廊的灯特意为她亮着。

　　黎妙小心地关上灯，缓步来到房间门口，低头拽了拽身上T恤宽大的衣摆，略呼了口气，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一侧的床头灯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倒也不算昏暗。萧寒靠在床头，头发还没有完全干，刘海柔顺地搭在额头上，手里拿着厚厚的书本，长腿随意交叠，一件咖啡色绒衣衬得他的面容分外柔和温暖。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神色略显慵懒，微眯着眼睛，看起来快要睡着了似的。

　　黎妙呆愣愣地站在门口忘记了迈步，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只是看个书都那么赏心悦目，远看似有几分自成一景的朦胧感，这样想来可能她才是醉了的那个。

　　萧寒的目光没有从书本上离开，但唇线却渐渐弯了起来，唇瓣微动：“我好看吗？”

　　黎妙：“……”

　　偷偷花痴被当事人抓个正着，黎妙揉了揉耳朵，神色匆匆地偏开了头。

　　他从书中抬起头，顿了好一会都没说话。

　　黎妙瞟他一眼，发觉他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忍不住岔开话题道：“那个，我明天再洗头发。”

　　他“嗯”了一声，迟疑道：“你这件衣服……”

　　黎妙低头扯了下衣摆，“啊，阿姨拿给我的，好像大了点。”

　　萧寒似乎是笑了一声，朝她伸手：“傻站着干嘛，过来。”

　　“……”

　　黎妙抿唇，扭扭捏捏地挪了过去。

　　他把书反扣在胸前，握住了她攥着衣摆的手，笑道：“能不大吗，是我的衣服，高中的。”

　　她愕然，穿的时候没多想，但如果仔细看看，这件T恤好像确是男款。

　　萧寒望着她绯红的脸颊，忽然带着点笑问：“你害羞吗？”

　　黎妙想都没想就否认：“我、我没有啊！你……”

　　“嗯？”

　　“咳，你——你高中就这么高了？”

　　萧寒也没戳破她，顺着说道：“嗯，准确点说是高一，高二穿不上了，没想到这么多年我妈还留着。”

　　“高中啊——”黎妙不禁脑补起萧寒高中穿着校服，戴着一副框架眼镜，神色冰冰凉凉的少年模样……啧，应该很帅吧？她小声嘀咕道：“你高中肯定有很多女孩追。”

　　萧寒卡了一下，摇了摇头，弄不清楚她的思维是怎么跳跃到那里的。

　　“没有？”那么帅会没有女生缘？

　　“不知道，没关心。”

　　“……”冷酷。

　　不过她不禁好奇起来，踢掉拖鞋爬上床，一个“鸭子坐”趴坐在了他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兴致盎然道：“你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呀？”

　　萧寒偏头看她，情不自禁皱了下眉。

　　这是他过去的床，床宽只有一米五，单人睡算很宽敞。但双人的情况就不一样了，虽然两人之间仍保持了一段距离，但实际上她还是离他很近，很近。

　　那件T恤穿在她身上确实大，她一动手臂，衣服的领口就偏向一边，几乎像要从她肩上滑下去，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瞧见她锁骨上没擦净的水珠，暖黄色的灯光更映得她长睫卷翘，双眸若星。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混杂着沐浴液的香，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萧寒觉得有亿点点上头……

　　偏偏这姑娘完全没有提防心，她的紧张仿佛只是局限于第一次和异性“同床共枕”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发自内心地意识到她身边真的是一个可以化身为狼的男人。

　　萧寒闷闷地呼了口气，十分奇怪她是怎么在紧张兮兮和好奇宝宝之间跳跃转换的，无奈道：“能是什么样子，普通学生。”

　　“普通？那你也穿校服吗？”

　　“嗯。”

　　“你们的校服，是什么样子呀？”

　　“蓝灰色制服。”

　　黎妙眼睛放光，“制服，这么好！女生格子裙，男生西装衬衫吗？”

　　“嗯。”

　　黎妙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低头“唔”了声，心说：那得帅成什么样子？

　　萧寒见她若有所思，提醒道：“你要是想看，明天问问沈女士，她应该留了照片。不过大概不多，我不怎么拍照。”

　　黎妙点了下头，捏着下巴，表情仍显困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萧寒：“怎么了？”

　　“没有——你高中在L市吗？”

　　“……嗯，离这不远。”

　　“噢。”

　　那就奇怪了，不应该见过啊。

　　她还想追问，谁知萧寒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黎妙毫无防备地被他拽倒，正好趴在他的怀里。她惊诧地抬起头，见他的俊脸近在咫尺，眉眼含笑。

　　黎妙语塞：“你、你干什么？”

　　萧寒扶着她的背，无辜地努了下嘴。然而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无辜——抬手伸至她脑后，在摸到发簪上冰凉的白玉时，两指捏住轻轻一抽。

　　银簪倏地脱离发丝，柔顺的黑发顷刻间散了下来，披在她的肩上，耳侧几缕自肩头滑下，搭上他的手臂。

　　黎妙略微慌了，下意识“啊”了一声，想抬手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愣愣地看着他把簪子放在床头，而后弯唇笑了一下。

　　她不知道他笑什么，但也没脑子想那些，摁着枕头想借力支撑起来，结果萧寒居然揽着她的腰不放，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她挣扎了两下发现无计可施，只好极小声抗议：“你干嘛，放手呀……”

　　萧寒挑了下眉，笑得促狭：“不放。”

　　黎妙鼓嘴，仍试图挣脱，萧寒却“啧”了一声，按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下来：“别乱动，再动要你好看。”

　　闻言，她顿了顿，当真伏在他身上不动了，怯怯地瞄了他一眼，挑着自己一缕头发绕圈，委屈巴巴地咕哝：“突然怎么了嘛？”

　　“你说呢？”

　　“不知道呀……生气了吗？”

　　萧寒盯着她缠绕在手指间的青丝，良久，叹了口气，无奈地笑：“我跟你生得起气来吗？”

　　“那是怎么了？”

　　萧寒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叹道：“小姑娘，你会不会对我太放心了一点？”

　　黎妙捂着额头不解地皱眉：“嗯？”

　　他苦笑：“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啊？”

　　“你在说什……啊！”

　　萧寒猛地一翻身，黎妙低呼一声，被他按在了柔软的床垫上，他的双臂撑在她头两侧，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在说什么。

　　看她一脸惊恐地攥住衣襟的样子，萧寒忍不住笑：“嗯——这样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