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琛闻声抬头。

　　“搬书吗？”沈苍灏问道。

　　鹿琛指着桌子上成堆的书，理科书和资料比文科多一些，上面还叠着一堆厚厚的草稿纸，沈苍灏扫一眼就能想到鹿琛拿着笔在桌子上算数。

　　“怎么了？”鹿琛递给他一摞书，问道。

　　沈苍灏问他：“你干嘛这么认真。”

　　鹿琛捏着草稿纸，随手丢到了垃圾桶，他拍拍手叉腰，听到沈苍灏这话，眼睛一亮。

　　“我想考上海交大。”

　　沈苍灏轻抖了一下手里的书，复杂的看着他：“你觉得你男朋友考得上吗？”

　　鹿琛一愣，这问题他还没想到，蠕蠕道：“不行吗？”

　　“行。”沈苍灏说，“我尽力吧。”

　　沈苍灏领着他往楼下走，搬书学生挺多，一会人就挤在楼道里，半天不往前走一步，弄得后面怨声载道。

　　沈苍灏想低头说话，忽然感到有一只手伸到他校服外套里，还在里面使劲掏了掏。

　　偷东西？

　　口袋里只有一根笔啊？

　　他手里拿着一堆书，没办法制止这种事情发生，只好想扭头告诉鹿琛。

　　“......”

　　鹿琛手正好从那兜里伸出来，心虚的抬头，正对上沈苍灏目光。

　　“就一根笔，想要？”沈苍灏说，“也不是不行。”

　　鹿琛摇摇头：“有惊喜。”

　　“什么？”

　　鹿琛张开手指，在人群中无声的张开嘴：“手上戴的。”

　　“......”

　　戒指？

　　彩结？

　　手绳？

　　沈苍灏想了一路，终于走到鹿琛家楼下，飞快的放下书。

　　他迅速掏兜，摸到一个硬呼呼的东西。

　　圆的，双层，还带着一小条银链。

　　是一个新的圈戒。

　　他手摸着圈戒，沿着花纹看到上面的一只黑色猫咪，脸颊三根胡须，笑眯眯的样子，很随和。

　　这些花纹有点扭扭歪歪，像是手刻的。

　　“这么着急？”

　　鹿琛走过来，将书放到地上，捏着那枚圈戒，拖起沈苍灏的左手。

　　“我那天路过一家店，正好可以自己做手饰，跟着...学了一下。”鹿琛将新圈戒勒在沈苍灏手指上，解释，“你那个也挺旧的，而且也是一只。”

　　他伸出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圈戒隐隐发光。

　　他坏笑道：“这可是成双成对的。”

　　手指微微的痛感拉回沈苍灏思绪，他点点头：“你也是成双成对，羡慕它干什么？”

　　鹿琛摇头：“你不懂，这不是羡慕。”

　　是迟到的证明。

　　他没说，沈苍灏也懂。

　　鹿琛看到自家窗户被人打开，生怕下一秒小姨露出头来，连忙钻进楼道里。

　　“我先上去了啊。一会小姨肯定唠叨我。”

　　沈苍灏点点头，看他往上爬了一层后，又想起什么，忽然叫住他。

　　“这几天我得去华纳公司交作业，可能没时间找你。”

　　鹿琛探出头：“知道了。”

　　跟外出晚归的丈夫一样，还知道报备。

　　还挺乖。

　　沈苍灏说到做到，期末考试后一个多星期还真没有露面，假期一个月，实在无聊，鹿琛打开万年不用的微信，思索了半天，新下载了几个表情包，点着其中几个表情包给沈苍灏发了过去。

　　等了五分钟，沈苍灏的消息才发了过来：“怎么了？”

　　鹿琛没什么事，现在也得找点事，他看着明晃晃的“白银骑士”四个中二大字，敲起了键盘。

　　麋鹿：你能不能换一个微信名，不觉得羞耻吗？

　　白银骑士：......用惯了。

　　麋鹿：哪有什么用惯了，赶紧换。

　　白银骑士：...收到。

　　鹿琛还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爽快，戳了戳他头像，下一秒，那个“白银骑士”消失在名单里。

　　麋鹿的鹿：现在呢？

　　鹿琛心道：靠，这么乖，这么听话，我是不是不该找事，他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

　　麋鹿的鹿：...？？

　　麋鹿的鹿：“行吗？”

　　鹿琛扶额，发了一条语音：“行行行，你在干嘛？”

　　“午休，其他人都休息了。”

　　鹿琛想了想，抓起衣服套上：“我去找你。”

　　华纳公司门口摆了好多立牌，外面一条红地毯一直铺到马路牙子上，鹿琛一下车就踩到红地毯上，脚下一阵松软。

　　那个公司门上挂着一条横幅一一“华纳百川四周年纪念日快乐。”

　　“你好，需要什么服务吗？”

　　门卫换成了一个年轻女孩，见到小男生一来，甜甜一笑。

　　鹿琛指着里面：“我找人。”

　　“请问你找设计部主管还是摄影部的？”小姐姐耐心问道。

　　鹿琛不是很懂这些，他“啊”了好久，心一横：“我就是找沈苍灏的，认识吗？”

　　这是公司了唯一一个高中实习生，每个月与正式员工一样领着工资，虽然不多，但应该足够生活。

　　小姐姐了然：“请稍等，他可能一会......”

　　“不用，我来接他。”

　　沈苍灏站在门口，冲着鹿琛招手。

　　似乎熬夜的缘故，他的黑眼圈有些重，他揉了揉眼睛，拉着鹿琛进了电梯。

　　“怎么不多穿点。”沈苍灏拉着他手，感到一丝凉意。

　　“刚刚下车的时候吹的风，我穿的很厚的。”鹿琛下意识反驳。

　　一个多星期没见，鹿琛也舍不得将手抽走，听着沈苍灏责怪，心里倍感满足。

　　沈苍灏穿着墨绿色高领毛衣，黑色的长裤贴身，白色眼镜挂在耳郭上，脸部勾勒出尖锐轮廓。

　　比之前瘦了一点。鹿琛想。

　　电梯很快到了，它开门的瞬间，几声彩炮在空中响起。

　　“surprise！”

　　沈苍灏一愣，还没开口说话，鹿琛就听到之前的小慧姐姐嚷嚷。

　　“哎呀，我们排练了好久，就等老板来了，你干嘛添乱。”小慧姐姐穿着风衣，摘下来墨镜。

　　沈苍灏：......

　　“哎呀？这不是我们鹿乖乖嘛，快来姐姐抱抱。”

　　话风一转，小慧姐姐直接把目光投向旁边鹿琛。

　　目光犀利，让鹿琛身体一抖。

　　鹿琛僵硬的微笑，下意识想把手从沈苍灏里抽出来：“姐姐好。”

　　其他人有些好奇，以为小慧姐姐又勾搭哪个高中生，嗤笑她一一

　　“你都多大了，还吃嫩草。”

　　“别吓坏人家小朋友，看起来好乖哦。”

　　“别理那个怪阿姨，来，跟我走吧。”

　　沈苍灏无奈，明明都是好人，非要装成一堆流氓附体。

　　小慧姐姐摆手：“别瞎说，这就是我一弟弟，是吧，小沈......”

　　她忽然卡壳了，眼睛瞪着俩人牵着的手。

　　沈苍灏还嫌不够似的，微微露出俩人的圈戒，一个刻着猫头，一个刻着鹿尾。鹿琛那个圈戒还有一个隐藏铃铛，这么一转，房间里便想起了声音。

　　“忘了解释，这不是我弟弟。”沈苍灏忽然开口。

　　鹿琛怕他口吐狂言，连忙撒开手制止：“小慧姐姐，我好想你啊。”

　　说着他就往小慧那里跑去，一边跑一边感受身后那人幽怨的目光。

　　鹿琛心道：你还委屈了，这又不是学校，你打工地方还要传播同性恋吗？

　　小慧姐姐愣了一下，收回目光，还以为是错觉：“真乖，小沈真会开玩笑，不是弟弟是什么。”

　　是什么弟弟，家属好不好？！

　　沈苍灏咬着嘴唇，收到来自男朋友的目光，不敢发言。

　　“你还没见过小沈自己做的东西吧。”小慧姐姐指着远处，“诺，那是他工作台。”

　　沈苍灏工作台还算整洁，上面摆放着一堆未上色的手办，旁边两个大镜子，角落有一个小花盆和一个小果盘，草莓的颜色尤为显眼，而花盆里面有一些眼熟的纸屑。

　　“那些纸屑说了好多次，他都懒得扔，那天晚上他自己自主加班，非要在这弄什么纸花束，自己还不会弄，还是我帮他弄的。也不知道给谁。”

　　“......”

　　沈苍灏清咳一声，想阻止这个阻碍他发展的绊脚石，一次都没成功。

　　鹿琛一边听，心里变得有些复杂。

　　一开始还以为这男人真的是敷衍了事才弄一个假花束，加的告白也很没有水准，谁知道这背后还有心酸。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以后你送石子我都要。

　　“都闹了，老板来了老板来了！”

　　不知谁呼喊了一句，小慧姐姐瞬间兴奋起来，她丢了一句失陪，转身加入进了前方队伍。

　　“各部门请注意，还有老板五秒到达。”

　　她手上对讲机滋啦刺啦的响着，里面传来一堆忙音。

　　鹿琛坐在位置上，不敢靠前。

　　电梯门缓缓打开，其他人紧张的手抖，还差一秒，那小室内彩花再次脱手喷了出去。

　　“s...！surprise！”

　　老板黑色西装上挂满了彩条，脸上却没有一丝怒意。

　　“每年都这样，也不换一种方式，楼下都听到你们闹了。”

　　老板声音很好听，看起来也很年轻，经过岁月增长，也不到二十五岁。

　　鹿琛有点感慨，他拉着沈苍灏，悄声问道：“你能不能学学你老板年轻有为？”

　　刚刚的房间很安静，鹿琛的声音虽然小也在房间里扩散，沈苍灏捂住他嘴，摇摇头。

　　老板听到这话，疑惑道：“这是...？”

　　小慧姐姐说：“小沈他弟弟。”

　　老板哦了一下，笑道：“小沈也有本事啊，今天就想给他一个机会。”

　　“公司线下机构与南阳一中和北辰一高两个高中合作，开启新的艺术中心，不知道小沈你有没有想法去参加？”

　　沈苍灏一脸懵：“我？什么艺术？”

　　老板认真道：“你们学校不是也有体育生和音乐生美术生什么的，现在开始有新的艺术渠道，播音与主持艺术，我们有三个免费名额。”

　　“可是我不会啊。”沈苍灏犹豫道。

　　“没什么不会的，只要学就可以。”老板劝道，“你声音不错，也能当饭碗。”

　　沈苍灏想起之前鹿琛神采奕奕的说要考的大学，犹豫了好半天。

　　他摇摇头：“我还是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