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席梨芝已经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 薄原停了轻拍后背安抚的手。

　　他抱着她回到卧房。

　　窗户是开着的，有风的声音断断续续吹进来，夜的寒凉不断弥漫。

　　薄原习惯开着窗睡, 呼吸到肺里的凉, 就好比抽烟的感觉，就连冬天也是如此，并不觉得冷。

　　可她体寒, 是怕冷的。

　　想到这个，他起身来到窗边，关上窗户，阻隔掉外面空气的温度。

　　再次来到床边, 席梨芝安安静静熟睡在那里, 大概真的太累了。

　　她的体力确实不怎么样。

　　跟他第一次注意到她时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那时的他没想过，她太娇弱，这会影响床上的时长。

　　以后真得循序渐进试试。

　　薄原俯身，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确定对她是温暖的包裹，才起身。

　　他穿好来时的衣服, 经过空调停下打开，看了眼, 空调显示舒适的25°。

　　适合席梨芝的温度。

　　出来后, 房门“咔哒”一响，是自动上锁的声音。

　　薄原又垂眸看了眼, 门锁蓝色的幽光暗下，呈现完全锁住的状态。

　　他才安心的收了目光。

　　凌晨的商店没什么客人，冷清清的。

　　薄原买完烟结账出来, 街边的霓虹褪去喧嚣，难得的安静。

　　手机有条未读消息。

　　来自他的老爸。

　　点开去听，语音里满是惆怅：“本来是纪念结婚二十周年的旅行，你妈又被直男的我惹生气了。”

　　薄原笑了下，对此习以为常。

　　他点了根烟，打火机轻动，有短暂的轻响。

　　然后，回复轻淡淡的三个字：“去哄啊。”

　　薄原之前不爱学习，其实有家庭氛围有关。

　　爸爸是休闲区的老板，妈妈也投资开店，家里不算大企业，只有酒吧、汗蒸、餐厅之类的连锁店面。

　　他认识的第一个偏长的英文单词，不是通过学校，而是在酒吧的柜台。

　　第一次目睹打架，也是在酒吧。

　　有人趁着女孩子喝多想占便宜，酒保没客气，一酒瓶就砸上去。

　　甚至少年时的第一次学抽烟，还是他爸爸随手给他递来一根，父子俩像是两兄弟，讨论怎么哄生气的老婆，也就是薄原的妈妈。

　　深浓的夜色中，对方很快发来语音电话。

　　薄原接通过没先说话，晚上淡淡风呼呼的有些大，传进语音聊天。

　　薄父听到顿了下，问：“大晚上怎么没在寝室。”

　　“晚上出来住了。”

　　“你租房子了？”薄父惊讶。

　　“酒店，一晚。”他简单。

　　“……儿子。”下一秒，薄父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是不是跟论坛照片的那个小姑娘在一起呢？”

　　烟灰随风跑远，猩红的火星亮了又暗下。

　　他说：“是啊。”

　　“有女朋友就领回家来。”

　　薄父精神抖擞，丝毫没了蔫的沉闷：“就寒假的时候吧，我跟你妈一定好好招待。”

　　听到这样的邀请，他低低笑了下，回答：“再说吧。”

　　总得她愿意才行。

　　“行吧……那你陪我聊会别的。”

　　薄父退而求其次：“这次联合篮球赛网上有报道，你的成绩不错啊，要不咱们考虑考虑，去打职业赛。”

　　“……”

　　短暂的安静。

　　薄原其实是个不愿意把兴趣爱好和职业挂钩的人。

　　薄父了解儿子，可终究要走入社会，打职业赛比单纯经营家里这摊子有意义的多。

　　偏偏薄原是个冷然的性子，对什么都不太在乎。

　　出乎家里预料考大学，考的还不错，都挺难得的了。

　　薄父叹息了声，思忖片刻，决定从论坛小姑娘着手，开始劝：“你有这方面天赋，真能打出成绩，也能给人家姑娘更安稳的幸福，对不对。”

　　“嗯。”他倒是没反驳。

　　听到这话，薄父高兴了，话题一转：“我给你讲讲最近去过的地方……”

　　想到席梨芝还在酒店房间一个人睡，薄原默了默。

　　他开口打断，顺便提醒。

　　“爸，你去哄妈吧。我有点没空。”

　　薄父语噎了，还没来得及指责无情。

　　语音通话也被挂断了。

　　…

　　薄原回到酒店，卧房里的灯还黑着，熟睡的人安静呼吸。

　　他脱掉带了夜色寒凉的外衣，来到席梨芝的身边，枕着单手，另一只手小心温柔将她环在怀里。

　　半夜的时候，躺在薄原怀里的小姑娘忽然醒了。

　　他睡觉轻，感觉到她微动的身体，问：“怎么了？”

　　“……做梦了。”

　　她嗓音和她的人一样，此时软软的，窝在他的怀里：“半梦半真实，梦到高中的那个早晨，我站在很高的墙上。你在下面对我说别怕，然后我就跳进你怀里了。你抱着我，说你好喜欢我……”

　　薄原笑了。

　　寂静的黑暗中，凑近吻了她的耳畔。

　　他嗓音低低：“没错，那时我已经喜欢你。”

　　席梨芝一顿，随后唇角漾起甜甜满足的笑。

　　她心里很暖，搂上薄原的脖子，又碰上他的气息，捕获到那双唇，每寸每缕仔细亲吻。

　　吻着吻着，他的手有了动作。

　　空气流动间，似乎又开始变的燥热。

　　席梨芝赶紧缩了缩，乖到不行，认怂：“还疼……”

　　薄原停下，眸子微垂，跟她咬耳朵：“非得这样你才肯老实。”

　　她脸红眨眨睫毛，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一览无余。

　　枕在他的臂弯，席梨芝格外踏实安稳，如果非要形容这种感觉，大概就是抓到了自己长久以来的心动与欢喜。

　　第二天，从酒店出来，已经是上午九点。

　　席梨芝上午没课，下午四点才有节大英课。

　　这家电竞酒店距离科大最近，薄原上午十点半有课，她还在犹豫要不要一起吃中午饭时，薄原已经载着她停在科大的餐厅门外。

　　这个时间点，过了早餐，又还没到午餐，餐厅人少，挺安静。

　　吃过饭，席梨芝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艺术论文电子稿还没写。

　　截止到中午十二点前提交教授邮箱。

　　席梨芝低头收起桌上的餐具，边说：“我作业还没写，得回去用电脑。”

　　把餐具放到旁边的回收处。

　　她转身，额头就蹭过薄原的黑毛衣，很淡的沉香泛着烟草苦的味道。

　　很像一个拥抱。

　　他手臂擦过她的胳膊，看了她一眼，再将空餐具放好，说：“我寝室有。”

　　席梨芝心跳不自觉快了拍，回过神。

　　她想，这样倒好，可以节省不少路上的时间。

　　关键还可以和他在一起。

　　不过……

　　“可以进男生寝室？”

　　她说着，脑袋已经开始构画会是怎样的摆设和位置。

　　薄原站在那儿，似乎好笑扯了扯唇角。

　　他单手抄兜，黑色的高领毛衣很衬颀长清瘦的身形。

　　秋天树叶的黄色下，他神情清冷带着温柔。

　　“我的意思是，可以把电脑拿出来，去图书馆。”

　　席梨芝脸红了又红。

　　感觉自己像对他总有非分之想似的。

　　好在薄原并没有深究她问进男生寝室的那句话，而是弯着唇，回去帮她拿电脑。

　　她暗暗松口气，伸手摸了摸有些烫的脸。

　　等拿回笔记本电脑，到了图书馆，已经十点出头了。

　　薄原十点半有课。

　　跟他在一起，总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席梨芝默默想着，却也不愿意耽误他的课程。

　　虽然她知道，如果她任性一点，不管不顾的开口，薄原是没办法拒绝她的。

　　可那种喜欢未免太自私。

　　于是，席梨芝仰头看他，主动催他去上课。

　　薄原的唇有些凉，在离开前，吻了她的额头。

　　席梨芝坐在安静的图书馆，先想了想该怎么写，然后开机。

　　电脑屏幕亮起，显示出密码界面。

　　她忘了问密码。

　　于是，席梨芝打去电话，手机夹在左肩膀与脸颊之间，右手拿了借来的笔准备记录。

　　“开机密码是什么。”她问。

　　薄原的声音通过听筒近在毫厘，惹得她心尖痒痒的：“你名字的拼音。”

　　席梨芝懵懵眨了下眼。

　　放下手里的笔，她咬着唇，用键盘输入那些字母，居然就真的进到系统。

　　这刹那，她能感知到心跳的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