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诺一回到家就病倒了，那天晚上冻得不轻，又受到身体和心里的双重打击，第二天就发了高烧，整个人形容面容槁枯，几乎脱了相。

　　王桂芬愁得掉眼泪，“当家的，你说这可怎么办？要我说，季家大妮也挺好的，你就不该这么拦着，现在孩子这样可咋办呢？”

　　“什么怎么办？咱们儿子还能一辈子打光棍？没有他们季家的闺女，咱们还有更好的！”白长岭虽然窝火，但关于孩子对象这事却不着急，“你就安心等着。”

　　王桂芬一脸懵，“等，等谁啊？”

　　白长岭还未说话，就听着外院有人敲门。

　　“白老二，白老二在家吗？”刘秀莲人还没进院声音就先飘进来了。

　　“要等的人来了。”白长岭说，“一会你不要说话，看我的眼色行事，我要是咳嗽一声就是不行，咳嗽两声就是可以，要是一直咳嗽就是再等等……”

　　王桂芬平时没什么主见，听到白长岭这么说，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只好一个劲点头，“中，我听你的。”

　　刘秀莲进了屋，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凳子上就开始发挥她的“个人优势”。

　　“老二，桂芬，我这是给你家道喜来了。”

　　白长岭脸色不好看，他儿子被打的消息传得满天飞，哪来的喜事？

　　“二嫂子可别开玩笑了，我家现在啥情况你还不清楚吗？”

　　白长岭也没给好脸色，他们家的事情能够传得那么快，还不是她这个“大喇叭”的功劳。

　　“哎，你还别不信，俗话说东方不亮西方亮，丢了芝麻，可是西瓜等着咱呢……”

　　“二嫂子你这话啥意思？”王桂芬有些忍不住了，“谁会等着我们呢？”

　　哈哈哈，刘秀莲笑了，“老二媳妇，我得说说你，你说你一个女人怎么能那么迟钝？你最近经常看见谁你还不知道？”

　　“……谁？”王桂芬这才反应过来，“你是说罗……”

　　咳！

　　白长岭及时地咳嗽了一声，万桂芬住了腔。

　　“老二，老二媳妇，这事能不能成还得看看你们两口子的意思，季家现在整出这么大动静，打了你们家孩子，我就问你们，想不想出口气？”

　　王桂芬看了看白长岭没敢吭气。

　　咳！咳！

　　得到指令之后，王桂芬连忙说：“想，咋不想呢。”

　　“哟，你们两口子整双簧呢，好了，大过年的，我也挺忙，我就直说了，昨天村主任找我了……”

　　.

　　季云霄家里忙得不可开交，季家老爷子得知城里人给松了不少东西，一天到晚找借口就往家里钻，光吃还不够，吃完还要拿。

　　杨春红不是小气的人，以前老爷子吃点喝点她都忍了，毕竟是一家人，但这一次她忍不了了，季振起第三次上门又要拿点心的时候，她直接给夺回来了。

　　“她爷爷，这些东西不是给你的，再说你该拿的，该吃的，都给过你了。”

　　杨春红生了儿子，说话明显有了气势，腰杆子挺得直直的，虽然还没出月子，但她觉得浑身都是劲，今天实在是在炕上躺不住了。

　　季家老爷子看着厉害，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以前杨春红不敢和他抬杠，他逞了不少口舌之快，现在看到杨春红这个气势汹汹的样子，他也不敢太过分，再说他还有事找季云霄。

　　“不吃就不吃呗。”季振起讪讪收了手，“我也不是来吃那一口东西的，我来找大妮给我看看腿。”

　　季振起的腿脚经过季云霄这段时间的治疗，比之以前可是好多了，他现在来隔壁大儿子家已经不用拐杖了，这就更加方便他来来回回。

　　“爷。”季云霄有些烦了，“我奶啥时候回来？”

　　“她死了！”季振起仿佛被点着的炮竹，“一回娘家就不知道回家了！我就是走不了那么远，我要是能走那么远，我就把她抓回来……”

　　“那，那你想不想走那么远？”季云霄不动声色地问。

　　“嗯？”老爷子一听来了精神，“大妮，你有办法？”

　　“你要听我的，我才有办法。”季云霄说，“你不按我说的做，神仙也没有办法。”

　　“听听听！”季振起忙不迭地说道：“你说吧，你说啥我都听。”

　　季云霄递给老爷子一张纸，“你按照我这纸上画的动作，每天早晚各练习半个小时，还有就是——要严格控制饮食，甜食，烟酒，都要戒掉。”

　　“……都要记？”季振起有些蔫，“一口酒也不能喝了？”

　　季云霄想到书中的情节，她的奶奶高氏就是因为季振起终日酗酒，最后不堪忍受一条麻绳结束了生命，虽然说她对眼前的爷爷奶奶谈不上什么感情，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要是借此机会能让老爷子把酒戒了，或许就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了。

　　想到这季云霄神色严肃，说：“一口都不能喝，你要是这个记不住，这个腿是治不好的。”

　　季振起现在对季云霄的话深信不疑，他的腿瘸了大半辈子了，他太想像正常人一样走路了，犹豫两秒，下了决心，“好，我不喝。”

　　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季云霄累得直叹息，明天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她，按照中原省一带的习俗，家里有新生儿出生，产妇的娘家亲戚会有过来“送粥米”的习俗，家里要准备宴请宾客，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八这天，季成功为了这事已经忙活了好几天了。

　　到了二十八这天，季云霄和几个妹妹天不亮就起来了，杨春红娘家的亲戚不多，满打满算五六桌的样子，但是季成功多预备了几桌，准备把之前给家里送过东西的邻居都叫过来吃席。

　　到了上午十点多钟，亲戚朋友差不多都到齐了，突然间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唢呐嘹亮，锣鼓喧天。

　　“大姐，大姐，外面有吹响器①的。”小五从外面回来报信，“还拉着一大车东西……”

　　来的宾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说，你们这整得也太大扯了，还请了响器。

　　季云霄暗暗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这个事情没有听父亲说起过呢，她家里的经济状况在那摆着，准备这次宴席已经要了老命，哪里还有钱请响器？

　　可这响器队伍似乎就是奔着他们家来的，到了门口还迈起了花碎步，不往前走了。

　　“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季成功对大女儿说，“我还忙着走不开。”

　　“嗯。”

　　季云霄来到院门口，一群孩子已经把响器队伍围住了，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八人的响器队伍穿着喜庆的大红对襟棉服，欢快的唢呐伴随着铜锣铙钹的敲打声声入耳，响器队伍后面是一辆敞篷小货车，上面装满了各种年货礼品。

　　队伍到了季云霄家门口，花碎步来回颠倒着走，很明显就是要故意路过这里。

　　季云霄这才注意到敞篷货车的角落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家后的邻居黄二狗的媳妇刘秀莲，而另一个是穿着大翻领西装的白诺一，上衣口袋还别着一朵夸张的红花。

　　季云霄：？？？

　　刘秀莲看到季云霄出来，伸长了脖子打招呼，“云霄啊，诺一和佳佳订婚，和你们家这好日子撞上了，你说这多巧！”

　　季云霄这下什么都明白了。

　　“那是挺巧的，恭喜啊！”

　　吹吹打打的队伍慢慢走远了，季云霄感觉卸了包袱一般轻松，这个罗佳佳动作够快的，白家也是够损的，订个婚还非要绕过大半个村子故意从她们家门口路过，真是煞费苦心啊。

　　季云霄暗忖，她们这么努力表演，我要是一点都不配合，岂不是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