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八十岁老太太吃的吧？”顾盼兮瘪嘴。

　　“八十岁老太太咬不动的，相信我。”

　　顾盼兮收回视线，不情不愿喝了一口粥，喃喃：“看你是情场得意极了吧，煮的粥都这么腻。”

　　江闻朝还在旁边，白乐一拍桌子：“嗨你这人——不喝还我。”

　　“别呀，不腻不腻，清爽可口。”顾盼兮用勺子舀了一大口进嘴里，“嗯~咸淡适中~”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眯了起来，头微微向上扬起，这是把白乐当成摄像头了，展现出最完美的一面，表演浮夸，但情绪到位。

　　白乐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别，你别在我面前演。”

　　“外界都说我的演技进步了好多呢，不枉我每天对着镜子练。”顾盼兮又吃了一口，“但我稍微八卦一下啊，你们怎么就过了一天就发微博了呀？”

　　白乐和江闻朝对视一眼。

　　江闻朝：“有吗？”

　　白乐：“那确实是一直在交往，根本没分手。网上那些谣言都是假的，假的。”

　　“哟。”顾盼兮努了努唇，不再说话了。

　　给自己找虐嘛这不是。

　　下午白乐没什么事情，本来打算去杨柳教授给她推荐的那家工作室看看的，但现在毕竟身边还有个人，还是她所谓的官宣男友，白乐很给面子地问：“江总下午有没有空呀？”

　　江闻朝侧过头：“怎么？”

　　“哎哟，别这么冷漠嘛，我们弄个形式约会~”

　　江闻朝一眼看穿她的伎俩：“去哪儿？”

　　白乐也不装了，她本来找江闻朝就是为了给自己撑腰嘛不是，于是夹着嗓子甜甜道：“我亲爱的继父家~”

　　“不去。”江闻朝把手放在口袋里径直往前走。

　　白乐连忙跟上去：“江总，我们可是说好的呀，你可不能反悔。”

　　她心里有点着急，毕竟她自己也不确定江闻朝到底是怎么想的。

　　二人进入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白乐跺了跺脚，伸出手去抓着江闻朝的衣角晃了晃：“江，江总，我们说好的呀？”

　　江闻朝听她尾音里带了哭腔，愣了一下，低下头看到白乐眼圈都被急红了，应该是真的很害怕资本对她或者她妈妈出手。

　　“没有，”他舔了一下嘴唇，有点后悔，不应该这么逗她，“我的意思是不用我们去找他们，让他们来找你。”

　　“他们来找我？”白乐没反应过来。

　　江闻朝本来还想卖个关子，看到面前的姑娘眼睫毛有些湿濡，一脸无措的样子，还是心软了：“他们想做生意，如果生意受挫，自然会想着什么原因，过来找你。”

　　所以本质还是资本压资本。

　　白乐眼眸颤动几下，却听江闻朝开口：“不是我出手，是你。”

　　“我？——我——”白乐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突然反应过来，“对啊，我是媒体，玩弄舆论的是我。”

　　某些地方确实还是挺聪明的。

　　江闻朝勾唇：“证据我有了，看你怎么曝光能引起舆论更大关注，我会让乔伊发到你的邮箱。”

　　所以是让她自己去做。

　　手撕这俩渣渣的感觉……不要太爽好吗！

　　“江总！”她眼睛清亮。

　　“……做什么？”衣角还被人捏着，江闻朝有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没事儿啊，叫叫你。”白乐缩回手，盘算了一下文章思路，恨不得现在就拿出电脑开始写。

　　二人走出电梯，江闻朝伸出手理了一下领结，问道：“那我们约会——”

　　“不约了不约了，我想赶紧回去。”白乐越构思越兴奋，手已经痒痒了，“多谢江总，您真的是一个好人！”

　　江闻朝舌尖顶了一下腮帮。

　　他突然觉得白乐刚才那个去陆家约会的提议蛮好的。

　　二人坐上车，江闻朝一直没怎么说话，倒是白乐时不时嘀咕一句，拿出手机先把文章整个框架打好。陆家那点事儿她还不了解吗？产品偷工减料，家具气味大是因为有害气体成分高，拖欠工人工资，不签合同压榨员工，基本上是把资本家丑恶的嘴脸体现得淋漓尽致。

　　判个几年绝对没问题。

　　白乐眯起眼睛，心里想得还挺美的，突然一个急刹车，好在她系着安全带，只是身体往前倾了一下。

　　“怎么啦？”白乐把自己从构思中剥离出来，眼神迷离。

　　江闻朝声音淡淡：“红灯。”

　　白乐往前看了一眼，也没有多想，继续沉浸式构思起来。

　　一直到原正山庄门口，白乐立刻跳下车，朝车内挥了挥手：“江总~我走啦~”

　　随着车门“啪”一声关上，黑色迈巴赫掉头之后扬长而去，只给白乐留下一长串汽车尾气。

　　……搞不懂啊。

　　她摸了摸鼻子，觉得上位圈的人心思都蛮难猜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稿子写出来，控制舆论，“兔子”这个笔名又可以出现了。

　　回到卧室里，白乐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个下午没有出来，给顾盼兮打了个电话说今天晚饭要她自己解决，对方猜测说“你不会跟江总约会去了吧”，白乐打了个哈哈没有明说。

　　一直等到写完再润色完，白乐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凌晨两点了。

　　这种推广性质的文章绝对不能过长，字数保持在五千字上下是标准水平，而标题一定要有噱头，白乐看了看乔伊发过来的资料，选择的是从一个被辞退还被拖欠工资的工人视角出发，说自己和自己朋友的故事，“终于忍不了了，就算受到资本的威胁也要曝光黑心厂方，因为我们只是普通人啊”。

　　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错误，白乐给江闻朝发信息：“江总~我把稿子写好了~”

　　那边没有回复，白乐先去洗漱了一下，擦着湿头发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屏幕亮了一下。

　　【江闻朝：跟乔伊说就好，他会做好后面的工作。】

　　【白乐：嗯嗯(#^.^#)】

　　【白乐：为什么这个点你还没有睡？】

　　【江闻朝：有点事情，把它做完。】

　　所以是还在工作？

　　可是白天不是还没什么事情吗？

　　白乐放下手机，一面用吹风机一面想，很多企业家都没有时间概念，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自己头脑是清醒的，从来都不贪足睡眠，洛砚是这样，乔颜是这样，但是陆问驹不算是这样。

　　其实资本也不是百分百的肮脏。

　　因为生活不会亏待每一个努力的人。

　　白乐在镜子面前做了一次深呼吸，回到自己房间里去，把稿子发给乔伊之后，躺在床上看手机。

　　她没有刷微博，也没有做其他的事情，而是在看江闻朝发过来的资料。

　　一开始她是有目的性地去看这些图片、指标、采访内容的，但是看到后面，白乐想，资本有的时候真的不留情面，像游荡在人间的恶魔，可以吸人血。

　　有一个农民工，他老婆跟别人跑了，两个孩子一个在读小学一个还没上幼儿园，全家都靠着他一个人养活。

　　但是他文化不高，陆问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这些农民工签劳动合同，所以得到的赔偿还抵不上一个月的工资，他说每天起床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去死。

　　但是还有两个孩子，不得不继续起来工作，一个人就是三个人的命。

　　资本的剥削让这样的家庭喘不过气。

　　关掉手机屏幕，不知怎么的，白乐突然想到艾文说的“我是被乔伊收养的”“老板对我们都很好”“我们的英文名都是老板起的”。

　　杨柳教授说，记者不应该只是一个讨饭碗的职业。

　　我们做的事情应该有意义。

　　屏幕跳了一下，弹出一条信息，把白乐从思绪中拉回来。

　　【江闻朝：现在有没有睡？】

　　【江闻朝：要不赶紧去睡吧，乔伊已经收到稿件了，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