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江振营不赞同的看了眼贺意转筷子的手，“怎么还是改不掉这个小毛病？”

　　“改了的。”贺意把筷子跟勺子放在碗里，空着双手以证清白。

　　“很早之前就改了，现在突然回到从前的生活，又开始了。”

　　他从前读书的时候，无聊了就爱转点什么东西，手上有什么就转什么。

　　一开始是转书转球，后来转笔转筷子。

　　江振营看不过去，就总说他。

　　这时面做好端上，两个人默契的停下交谈，埋头干饭。

　　吃着吃着，江振营突然喊了他一声。

　　“小意。”

　　“嗯？”贺意抬起头来，满嘴是油。

　　江振营干咳了一声，压低声音，假装拽了下衣领子，掩饰一般开口。

　　“你左手边，进门处有个华人一直在看你，是认识的吗？”

　　贺意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姜未穿了一件黑色风衣，戴了个大红的鸭舌帽，鬼鬼祟祟的看过来，碰上贺意的眼神，立马低下头佯装点餐。

　　他这样的混搭风让贺意看愣了。

　　“认识？”江振营追问。

　　“啊……认识。”贺意点点头，搅了搅碗里的面，找了个合适的措辞，“算是我的一个……追求者。”

　　“追求者？”江振营一挑眉，“一路追着你到这里来？”

　　贺意想了想，不确定道：“不算吧，他之前在这边读大学，应该是有自己的事要忙。”

　　江振营笑着摇头：“什么自己的事啊，别跟我说你看不出来啊。”

　　贺意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一本正经道：“他说他家狗要生了，所以回来看看。”

　　江振营双手在桌子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贺意也笑着摇摇头。

　　笑够了，江振营起身瞅了一眼还在盯梢的姜未，突然说道：“如果我当时也这么用心，是不是早就把你追到手了？”

　　贺意没说话。

　　他年轻时跟江振营有过一段互相吸引的暧昧时期，但后来发觉还是更适合做朋友，于是又很自然的回归了朋友身份。

　　“小意的魅力还是不减当年，有合适的就处处试试，别像我一样。”

　　“好。”

　　贺意答应。

　　吃完饭，贺意本以为姜未会跟上来，可他走出面馆时余光往门口看了眼，姜未正在埋头吃面。

　　回到住处，贺意越想越不对劲，打了一通越洋电话给行政秘书。

　　“贺总，您说的是姜为民家的小儿子吗？”

　　“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在爱丁堡大学读的工商管理。”

　　“好。”贺意挂断电话，把手机随手一丢。

　　爱丁堡大学。

　　姜未在英国上的大学。

　　但是有一条不远万里漂洋过海到美国生孩子的狗。

　　听上去像是一出荒诞喜剧。

　　“意思集团目前正在致力于在我们原有的搜索引擎上开辟一个新板块，我们的最终目的是想实现广告用户的自主运营……”

　　贺意一身合体剪裁的黑色西装，头发简单抓了个发型，站在台上，用中英双语讲解PPT。

　　姜未躲在最角落，举着手机录像，从贺意上台，一直录到贺意下台。

　　“……新板块会在今年下半年开始测试，分别在亚洲地区跟美洲地区依次进行……”

　　贺意的腿又直又长，简单的走动间，姜未甚至能看到他大腿上侧的一圈凸起。

　　姜未咽了口唾沫，贺意穿了衬衫夹。

　　“……如何帮助广告用户更快的建立自己的账户模型，这个后期会有专门的培训讲解，大家不用担心。”

　　贺意讲完，弯腰致意，然后接过方鑫递上的酒朝台下摇摇一举，一饮而尽。

　　下台后，江振营又给贺意满上，同他碰了碰杯。

　　“广告用户自主运营，你们提供技术支持，低成本无害化，这样刚好能引来微小型企业入驻。”江振营眼中满是赞赏，“祝贺你，小意。”

　　贺意则没有江振营那么乐观，他抿了一口酒，手肘随意撑在柜子上。

　　“你也说了是微小型，意思的几千个员工可不能只靠这个活。”

　　“一半一半。”

　　贺意笑了，点点头，认同江振营的说法，“没错，一半一半。”

　　突然他身体僵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师兄，我去下洗手间。”

　　“好，我去找方鑫聊聊，也好久没见他了。”

　　贺意放下酒杯，转身去洗手间，他把腰带一抽，裤子一褪，看了眼磨出血的大腿。

　　他今天穿西装时发现没带衬衫夹，于是差方鑫临时买了一个，可新买的穿着并不舒服，随着走路动作，大腿内侧的皮肤很快磨破。

　　贺意把衬衫夹脱下来，随手丢进垃圾桶，然后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推开门出去。

　　一推门，看见个熟人。

　　贺意缓缓关上门，居然有心情打趣他，“萝拉生了？”

　　姜未睁着眼说瞎话：“生了，母子平安。”

　　贺意没憋住笑了一声。

　　人是傻了点，但跟他讲起话来挺逗乐的。

　　“这好像是意思集团的产品宣讲会，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又假装服务生？”

　　贺意说着看了眼姜未的穿着，很正式的西装，不像是来端酒的。

　　姜未实话实话：“托我哥找人带我进来的。”

　　然后又立马跟上一句，“你放心我不打扰你工作，你忙就行。”

　　贺意早就忙完了，在这碰上姜未，突然来了跟他交流一下的兴致。

　　“为什么喜欢我？”

　　“嗯？”姜未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下意识回答：“不知道。”

　　贺意点点头，朝姜未走了几步，走到他跟前。

　　“那换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这样的。”

　　贺意什么告白场面没经历过，在他看来，姜未的回答还不够往他心海里投个小石头造的涟漪大。

　　“你如果对我有基本了解的话，应该知道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我不太喜欢不成熟的小孩，要照顾小孩儿的情绪太麻烦了。”

　　贺意张口闭口都是小孩儿，姜未有些心塞。

　　年龄又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他跟贺意差的是有点多，而贺意早已跟别人有过山盟海誓，早已跟别人有过爱恨痴狂，就算最后没能走到终点，那也是贺意实实在在经历过的。

　　他一个后来者拿什么争？

　　“我不用你照顾，我也能照顾你。”

　　贺意敷衍点头，但他知道不大可能，因为他也是从姜未这个年纪走过来的。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他娇纵，自大，甚至有些目中无人，有人爱他，也仅仅是有人爱他。

　　一个喝酒都会龇牙咧嘴，追人还要写情书的小孩儿，贺意并不在他身上寄什么希望。

　　“没人能阻拦你的想法跟动作，但希望不要因为我影响你的生活跟你的学业。”

　　最后贺意教育了一下姜未，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

　　晚上十点，贺意喝了一肚子酒回到酒店，洗过澡之后肚子饿的直叫。

　　打开小冰箱看了一眼，他给方鑫拨了个电话。

　　“要不要去吃个宵夜。”

　　方鑫喝的也不少，估计这会儿正躺在床上缓酒，说话有些结巴。

　　“我、我吃了，老板要、要吃东西吗？我下去买。”

　　“不用，你睡吧。”贺意挂断电话，擦干净身上的水，正要穿衣服出门，方鑫给他回了电话。

　　“出不去，电梯坏了。”

　　“电梯坏了？”贺意不信，这可是中心国际酒店，电梯怎么会坏？

　　“八台电梯同时坏的？什么时候修好？”

　　“不知道，都没见修理人员，我估计是要明天白天再修。”

　　“……”贺意紧紧皱着眉头，吐槽一句：“看来是要倒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