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收工时, 房门口不仅多了一支玫瑰，还多了一块熟悉的蛋糕。

　　路清酒眼见宋霄犹豫了一下，最后把玫瑰扔进了垃圾桶, 把蛋糕盒子拆开, 不情不愿地递给了他。

　　蛋糕盒子里夹了张卡片，是路清酒开机仪式那天的一张拍立得侧脸照，用金色水笔写下了一行祝福。

　　拍摄角度略偏上，宋霄的半身衣服入镜, 仔细回想场景和时机, 竟然是端木棠自己拍的。

　　宋霄皱着眉头，酸溜溜地说了一句：“这么用心, 他果然那个时候就喜欢你。”

　　“……”

　　其实我们华文里有句古话, 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路清酒看着这么精巧别致的礼物, 凭直觉赶紧拨电话过去。你来我往的寒暄、暧昧不清的表演之后，端木棠终于进入了正题。

　　“我和江家合作项目都莫名其妙被人搅黄了，要从其他项目补回损失……只有宋家有相似的业务，也有同样的规模。”

　　“……”果然。

　　“您查出是谁在阻挠了吗？”

　　“无声无息的，没有任何线索。我们是收到消息, 知道这个项目大有前景才去投资的，谁知道最近到了关键的一步，完全没法开展, 一个重要的合作方到处都不配合……”

　　路清酒皱眉。

　　像是有人横插一脚, 把江潋泽和端木棠精心布局了几年的棋盘打乱了, 叫他们卡在最关键的时刻，既不能放弃已经沉没的资金，却无法前进一步。

　　完全命中要害。

　　可是他想象不出, 究竟是谁要在这个时候出手。

　　不可能是顾家，他们没有能力搅黄江家看重的项目。

　　也不太可能是宋家——在他的印象里，宋霄的父亲一向很讲究礼让，从来井水不犯河水。

　　端木棠叹了口气，随即笑道：“阿酒，你愿意帮我吗？这次我的命运可真的牵在你手里了。”

　　“上次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想让阿霄知道这些事……”

　　“瞧你紧张的样子，这次只是叫他帮个小忙，不涉及什么阴谋诡计的……我真是越来越羡慕他了。”端木棠故作伤心地说，“阿酒，你什么时候能这么关心我呢？我都要吃醋了。”

　　“……”你装，你再接着装。

　　与曾家一样，端木棠和宋霄的父亲多一分联系，以后江家就会少一个帮手。

　　何况端木棠不仅对江家有怨言，还动着和江家交锋的念头，比软弱的曾家要强太多。

　　路清酒思来想去，还是应下了。

　　宋霄坐在床边，眼睛瞥到顾渊的消息：【小宋先生，他们最关键的合作项目已经没法进行下去了。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嘴角勾起，心情好了不少。

　　于是往旁边看了一眼。

　　恰好，路清酒也在看他。

　　拒绝了他之后，路清酒在戏外一直抗拒与他对视。此时望着那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宋霄脸颊有些发热。

　　他心里窃喜，嘴上却没好气地说：“哥哥不是不愿意看我吗？”

　　然而路清酒表情严肃，没有要哄他的意思。

　　“哥哥有件事要求你。”

　　宋霄的心怦怦直跳，直觉控制他的眼神，瞥向顾渊刚才发来的短信，忽然想捂住耳朵，不想听接下来的话。

　　可惜那副闯入他梦境中的清亮嗓音，还是慢慢地吐出了残忍的字句。

　　“端木棠最近有件事情需要你家帮忙。你能替我问问宋叔叔，有没有兴趣听吗？”

　　路清酒赶走了他的镇定，几乎要逼出他心底的恶念。宋霄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乱，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嘴唇已经不受控制。

　　“哥哥拿什么来换呢？”

　　相似的场景，在路清酒为了曾安来求他的时候，也发生过。

　　路清酒眼里，宋霄抿着嘴唇低下头，只是赌气撒娇的表现。

　　他下意识露出和当时相似的微笑，说了相似的话：“你想要什么礼物？”

　　“不要礼物。”

　　“我在其他方面也帮不上你，不如我……”

　　把我自己送给你。

　　话语戛然而止，可是宋霄已经抬起头来，眼眸专注深沉，似乎还等着被他吞下的半句话。

　　他知道，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宋霄都记得。哪怕是脱口而出的玩笑。

　　路清酒被宋霄刀子一般的视线打量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句相似的玩笑而已，怎么还没说出口就这么沉重？

　　“哥哥……你要把你自己送给我吗？为了他，牺牲未免太大了吧？”

　　“我没有说……”

　　“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宋霄站起身，手指滑向他的下颌，“哥哥，有的话不能乱说，听的人会忘不掉。”

　　喜欢的人带着纯粹的渴望触碰着他的脸，眼神如刀，好像要将他身上的布料割碎。手指缠绵，一寸寸停在理智和沉沦的边界上。欢愉和痛苦将他撕成两半。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很贪心的，想要宋霄走出过去的阴影，敞开对这个世界禁闭的心门，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多几个亲近的朋友，再回过头来说，我最喜欢的还是你。

　　如果不是，他不要借着“哥哥”的身份独占一个本不该属于他的人，把他拖入比感情更无法疏解的欲念。

　　他最后带着点希望问：“我为了他求你，你不生气吗？”

　　宋霄顿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你想见他，想听他的声音，我都不会拦着你。”

　　果然。

　　这哪里是喜欢，这根本就只是想……

　　路清酒轻轻推开他的手，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冷酷一些，却只是嗓音发颤，一点气势都没有：“不，不是说让你冷静几天吗？你很快就会腻了……”

　　“哥哥的想法好奇怪啊。”宋霄眨着眼睛，认真地和他争辩，“你说我的喜欢只是错觉，很快就会腻，那不是越亲密，就腻得越快，越阻止，就越会想要吗？”

　　“……这是什么歪理？！”

　　宋霄坐在他旁边，手搭上肩膀，额头抵着额头，掌心用力锁住他的动作。

　　他再次问道：“哥哥，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没有……可是就算没有你也不该……”

　　“那我现在要亲你了，为了让我腻得快一点，你不能拒绝我。”

　　柔软的嘴唇覆上来，显然是压抑了很久，简直是把他当果冻一样咬。

　　分开的时候，路清酒险些喘不过气来，可宋霄还是笑着：“下次哥哥要是再热情一点，我说不定就腻得更快了。”

　　“……”

　　路清酒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是掉进他的逻辑陷阱里了。

　　他挡着被咬痛的嘴唇，大眼睛瞪着宋霄，用毒舌来掩盖自己的心乱如麻：“你闹够了没有？亲得满意了就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你不愿意帮忙，我还可以再替他想办法。”

　　宋霄的表情忽然委屈起来，看得他一阵心虚。

　　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路清酒有点后悔，有点想摸摸他的脑袋，又怕他再度误会。

　　宋霄低下头，在路清酒看不到的角度里打着字，手里的消息却不是发给自己父亲的，而是发给顾渊的。

　　打完字，他轻轻抬起头，望着那双惊疑未定的大眼睛。

　　他心底有个声音叫嚣：哥哥，你喜欢的人根本无法与我抗衡。

　　可是路清酒不想让他接触生意场上的事情，他只好默默忍下证明自己的念头，上前轻轻抱住了路清酒。

　　“你这么喜欢他，我怎么可能不帮忙。”

　　……

　　进组两三个月，路清酒和宋霄专心拍戏，微博话题里的CP粉已经耐不住安静，每天都在嗷嗷待哺。

　　【什么时候发糖呜呜呜。】

　　【上次的惊天大糖之后两个人怎么没动静了呜呜呜！！！这是只管烧火不给做饭啊！！！】

　　【孩子饿了孩子要吃糖】

　　【别的CP，接吻都是基本操作，现在已经快进到舞台上办婚礼了，我们酒霄云外还只亲了一次。】

　　【可我还是觉得酒霄云外是真的】

　　【是真的+1】

　　【所以什么时候再亲一次。】

　　拍完戏看留言的路清酒：“……”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觉有点疼。

　　懂了，你们只想吃糖，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他暗暗祈祷宋霄刷微博没有他频繁，不要看到这些，不然又要大做文章，找借口缠着他。

　　身后的宋霄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听说走夜路的时候，狼也会突然从身后搭上人的肩膀，然后一口咬断人的脖子。

　　路清酒僵硬地转过头，宋霄眼睛里闪着光，弯着眼角，满怀期待地问：“哥哥有没有看粉丝留的评论？”

　　“……”

　　“粉丝很期待我们营业的，你难道想让他们白白等两个月等到我们杀青，都看不到我们互动吗”

　　“我们每天下戏都是牵着手走的。”

　　“现在营业标准提高了，牵手已经不够了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小算盘！”

　　“可是哥哥一定不会辜负粉丝的期待对不对？”

　　“……”

　　第二天，宋霄牵着不情不愿的路清酒，在场外等待的粉丝注视之下，猝不及防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微博炸了。

　　【好甜好甜好甜啊啊啊啊啊！！！】

　　【我们是唯一打败了一堆邪门CP才留下来的官配！这是CP唯粉的胜利！】

　　【早就说了，加过醋的糖更香。】

　　【以后的CP没有吃过几瓶干醋不要说自己是真的。】

　　【经过五六七八个情敌检验的CP才能长长久久！！！】

　　路清酒：“……”

　　粉丝的思维，已经越来越跟不上了。

　　路清酒下意识摸着脸颊，回味方才的触感。却有更深的不安在宁静的夜晚中悄悄蔓延。

　　他根本不会吃醋，他只是想要你。

　　万千粉丝魂牵梦绕，高门千金暗暗打着主意的人，这样牵挂你，渴望你，你开不开心？

　　你怕不怕他一时悸动之后，发现你也没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