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的苏阑和他成年后很不一样。

　　与成年后对胡菲菲的充满兴趣不同，少年时的他冷的像块冰，在说了那么一句话后，就径自闭上了眼睛。

　　那王座上的不知名藤蔓将他缠地更紧了些，尖利的刺扎入他冷白的皮肤。

　　胡菲菲这才反应过来地上那些紫色痕迹应该都是他的血。

　　显而易见，这地方并不只是一个休息的场所，更像是一个祭坛。

　　而苏阑，就是放在上面的祭品。

　　坐在王座上的少年肤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纤长的睫毛轻颤，让他看上去有一种脆弱感。

　　胡菲菲当作没看见似的垂下眼睫，乖巧地坐在一边，也不去问这是怎么回事。

　　换做旁人，这个时候肯定已经上去嘘寒问暖了。

　　但胡菲菲现在满脑子只有安安静静苟完最后三天然后离开这里，所以任何东西她都不想打探。

　　见胡菲菲没有半点动静，苏阑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苏阑的事情，虽然一般修士知道的不算多，但对于上层势力以及日落城中人来说，想要打听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并不难。

　　少年魔修，天资无人能比，偏偏身上背负了太多。

　　这样的苏阑，多的是人想趁着他羽翼未丰在他心底种下名为感激的种子。

　　关怀备至的、嘘寒问暖的、甚至说能和他感同身受的……苏阑见过太多。

　　唯独没见过胡菲菲这样…当作没看见的。

　　长睫缓缓掀起，矜贵城主的紫色眼睛里第一次掠过一抹极轻的兴味。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时的苏阑，语调中已经隐隐有了之后的那种矜贵雍容。

　　声音在空旷的石室内回响，让胡菲菲想装聋作哑都做不到。

　　“回禀城主，我叫胡菲菲。”

　　“唔…”

　　又陷入沉默。

　　时间就在这样一问一答中度过。

　　苏阑极偶尔会问胡菲菲几个问题，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

　　但因为他的每个问题都需要胡菲菲仔细思考很久，答了几个后，再回答时，胡菲菲多少有点不情不愿。

　　“会作画么？”

　　“不会。”

　　从一开始的恭恭敬敬有问必答到现在的言简意骇，胡菲菲的敷衍慢慢掩藏不住。

　　苏阑放在王座侧边的指头轻轻动了动。

　　“你…不喜欢同我说话？”

　　“不敢，小女只是自幼话少。”

　　苏阑轻轻眯了眯眼睛。

　　他突然伸出双手，在空中拍了两下。

　　即使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他也做的很吃力。

　　胡菲菲对他这个动作不明所以，只是暗中提防起来。

　　可等了半天却无事发生。

　　杯弓蛇影了么？胡菲菲暗想。

　　也是，现在的苏阑不过是个少年，她没必要对他一举一动都提心吊胆。

　　“胡菲菲，你从小就话少么？”

　　胡菲菲皱眉，她刚才已经说过了自己从小话少，他怎么又问一遍。

　　心里腹诽，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回禀城主，小女…小女从小话就特别多，跟邻居小孩站在一起小女绝对是话最多的一个，还因为话太多影响别的同学被老师惩罚，但一直没改过来，还有个外号叫小八哥。”

　　一连串的话炮膛似的哒哒哒说完，胡菲菲才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对！她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些！

　　这一幕场景似乎有几分似曾相识，当时杜婉儿被用了吐真石就是这幅反应！

　　不过胡菲菲和她的状况略有不同，胡菲菲被问问题时并没有被强行夺取神智，更像是跟朋友说话般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不愧是魔修，果然邪门！

　　“哦？小八哥？”

　　苏阑轻轻玩弄王座把手上的装饰品。

　　“怎么到了我面前就不愿说话了？”

　　胡菲菲很有先见之明地捂住嘴，但根本不起作用。

　　在苏阑问题出口的瞬间，她就不受控地想要把问题的真正答案倾诉出来。

　　“回禀城主，我…我实在…我实在不想跟你有什么太多牵扯，毕竟三天牢坐完我就永远离开这儿了，多说多错，再说了，你要是真的爱上我可怎么办。”

　　话说完，胡菲菲捂着嘴脱力般地整个人委顿在了地上。

　　完了…全说出来了……

　　就连最后一句都没把住…

　　不是胡菲菲自恋，而是她自从穿越到这里，就对苏阑所谓“以前的那个真的是你”的想法有了几分不可思议的猜测。

　　“咳咳，咳…”

　　苏阑脸上的漠然和高高在上第一次裂开了一道缝隙。

　　现在的苏阑还是太嫩，换做之后的那个，必然不会对这种小事感到惊讶。

　　胡菲菲还想着补救，连忙开口想要解释：小女一时口误。

　　但张嘴却变成了：“完蛋，怎么把真心话说出来了，这魔修法术真的邪门，我…唔……”

　　胡菲菲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将自己闯祸的嘴捂住，并更加坚定了以后一定要远离苏阑的决心。

　　苏阑脸上的神色在听到“魔修”两个字时恢复了平静。

　　“你知道我的事？知道多少？”

　　顶着他的视线，胡菲菲没法再闭嘴，只能任由自己回答。

　　“就知道你是个万年难得一见的魔修，以后说不定会爱上我，别的就没了。”

　　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说真话，胡菲菲神色萎靡。

　　不是她自恋，是以后的苏阑亲口说的，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但在苏阑听起来却并不是这样。

　　“哦？你带着家族任务来的？想做我身边的什么人？”

　　“结发妻子。”

　　胡菲菲麻木地吐露着无法辩解的话。

　　“呵，还挺有野心。”

　　苏阑往后靠了靠，神色又变成了那副淡漠中微微带着点倦怠的感觉，刚才那会的兴味不复存在。

　　“嗯？”

　　苏阑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道。

　　“你不是人类？”

　　此时的他还没有到成年后真正发挥出魔修实力的境界，看了许久才看出一点端倪。

　　“秉城主，我是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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