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这份文书没在海王手里待上十秒钟就被转移到了海后手上，旋即他们又同神盾局来客说了几句话，最后才是对她的欢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詹妮弗总觉得在欢迎她时，两位亚特兰蒂斯人显得更加热忱。

　　事实也是这样。

　　当湄拉在大厅同三个官方来客说话时，亚瑟游到侧间的玻璃窗前，同詹妮弗站到了一起。他说得第一句话便是：“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旋即是，“我能感应到你身上的力量，你会成为一个很好的联盟成员。”

　　“谢谢，不甚荣幸。”詹妮弗尽量报以同样的礼貌。他们的眼神短暂交汇，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她从海王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金色微光，沿着这些光芒，似乎还能看到数不清的线条朝虚空延展。这不是错觉，詹妮弗想。从跟海王待在同一片空间的瞬间起，她就很难再感知到海洋生物的意志了。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想法，亚瑟点了点头：“我想我们会有很多可以聊聊的地方。我并不在乎谁来赞助这个新联盟，卫斯理？（“韦恩。”詹妮弗说。）但我非常信任蝙蝠侠，他说你需要搭把手，那么你就应该被搭把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交集。”

　　“我住在哥谭很久了。”詹妮弗挑了挑眉，“可你又为什么信任他呢？”

　　“老实说吧，女士，任何在哥谭能闯出名堂来的人都能得到我的敬意。”亚瑟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你们管那鬼地方叫什么？阿卡姆，对吧？有一个讨人厌的家伙曾经在那待过一段时间，等他逃出来，就成了我屁股上的一根刺。”

　　哦，黑蝠鲼，当然了。

　　对一个刚在人间行走没多久的超级英雄来说，海王得到自己专属反派的时间节点也未免太早了，住在海边的居民和水手们都知道他们之间的龃龉，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要归功于黑蝠鲼那令人过目不忘的造型。

　　提到总跟自己过不去的家伙，海王一时三刻也不吭声了。

　　他们共同看着窗外的景象。航行器平稳地穿过海床，朝悬崖边缘俯冲。这里已经是深海，作为一个没有超级视力的人，刚下水时她还能借助海洋生物的眼睛和感知来观察四周，现在被海王的力量影响了，只能看到光线照到地方的景象。

　　这个问题在数分钟后就解决了。

　　绕过海底悬崖，豁然开朗。

　　失落之城静静地躺在脚下。

　　从极高处俯瞰恢弘的亚特兰蒂斯城，就仿佛在太空中俯瞰夜晚的地球，灯火通明，喧嚣繁华。速度各异的流动光带穿梭其间，蓝色、绿色、金色的辉光时不时在“高层建筑”上浮现。感谢能进行视觉同调的特制防护服，詹妮弗得以看清这座占地面积巨大的失落之城。和教科书上的遗迹推演类似，它整体是个圆形，分成内外两环，在最外侧还有一条宽阔的大道，几乎要在水中凝聚成碎钻般的实体。

　　随着航行器平稳降低高度，客人们得到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视角，亚特兰蒂斯城终于掀开了神秘面纱。它就像一座更科幻（当然也更魔法）的国际大都市，有着高低错落的建筑和分布在不同高度的行道，水母，座头鲸，海龟......海洋生物在这里自由穿梭，同亚特兰蒂斯人和他们的航行器天然而然地混合在一起。当航行器开近城市中的王宫时，两三条虎鲸从边上经过，好奇地打量，旋即被它们的王挥挥手，像驱赶淘气的小猫那样赶跑了。

　　海后湄拉穿梭在四人中间检查他们的防护服，确保没人会因为意外被海底压力夺去性命。詹妮弗小心翼翼地确认面罩缝隙完好，压根不敢托大。要说分类的话，她现在也只能算是个魔法侧的超能力者，具体来说还是个召唤控制型的角色，可不像那些肉体强化的家伙那么皮糙肉厚。

　　大船开到王宫上方时，詹妮弗看到了底下列队等待的人群。

　　亚瑟的弟弟，曾管自己叫海洋领主的奥姆·马里乌斯，正站在——确切地说是漂浮在人群最前方。詹妮弗轻易认出了他的身份，实在是因为他在人群中穿得最亮眼，也站得最高，手里还抓着王族专属的三叉戟。

　　他眉头紧锁，嘴角下抿，严肃得像要去参加什么战斗，但因着那份少见的年轻英俊，这份严肃中又自然而然地带着点忧郁。

　　显然海王也看到了自家弟弟的表情，“我弟弟对地面人过敏。”他抽了抽嘴角。

　　“有敌意？”觉得实在有趣，詹妮弗大着胆子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奥姆爱我，他希望我过得幸福快乐，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对地表人不那么喜爱的事实。”亚瑟说道，“我非常担心这会导致一些不好的后果，这就是我认为是时候向陆地展示海底世界的原因。我听说了你的工作，戴维斯小姐，亚特兰蒂斯必须亲眼看到陆地是什么样的，而陆地人也应该亲眼看到亚特兰蒂斯是什么样的。在这个危机之中，我们最不需要自相残杀。”

　　詹妮弗哑然。

　　她没想到能听到这份剖白，又多少知道其中的原因。

　　陆地传说里要么将亚特兰蒂斯人描述得仿若食人怪兽，要么把他们当做古早又落后的种族，想要为所欲为；而鉴于双方天然存在的利用资源上的冲突，海王刚刚诉说的将来可能会被挑起的纷争也是可以预见的......那么确实如此，有个混血国王做缓冲还不够，建立更加全面的联系迫在眉睫。

　　走下航行器时，詹妮弗还在思索着这些话。

　　他们一齐走到亚特兰蒂斯人的列队中间，鹰眼走在黑寡妇边上，半开玩笑地小声嘟囔：“所以，你们不吃人吧？”

　　奥姆立刻投来震惊的目光。而亚瑟像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短暂地露出了微笑。

　　“不，”他说，“除非你长得像条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