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要你打掉孩子，从来没有说过！我向你保证好吗，如果不危及你的性命，我绝对不会伤害孩子一点点。”

　　万仟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嘲讽般地“呵”一声：“我要你的保证做什么？你的保证……有用吗？”

　　对他来说，霍永森离他远远的，才是最好的保证。

　　霍永森觉得难受极了，万仟看他的眼神满是戒备和不安，被他亲手打破的信任，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重新建立起来？

　　在霍永森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接近竖起了尖刺的男人时，门忽然打开了，方飞拿着病历夹走进来。

　　目光从霍永森身上扫过，停驻在万仟身上，方飞淡淡地说：“人都在，那正好，我说说综合检查的情况。”

　　万仟不自觉地坐直了腰，认真听方飞讲话，霍永森趁他注意力放在别处，手悄悄攀上床沿，覆盖在那只有些温凉的手上。

　　被碰触的手没有缩回，霍永森大了胆子，轻轻地将那只手裹到掌心里，像一对初次怀上宝宝的夫妻一样，聆听医生的嘱咐。

　　“你怀的，是双胞胎。”方飞说。

　　万仟听完睫毛颤动了一下，他没急着说话，因为他知道方飞一定是有下文。

　　“妊娠对心脏本身就是很大的负担，你知道你心脏现在的状况吗？”方飞反问道。

　　万仟死死抿着泛白的嘴唇，他知道，他的心脏手术预期是在三个月内必须进行的，病情又一次出现恶化了，他明显能感觉到身体的不适。

　　霍永森感觉手心传来的力道变化，他给予了男人回应，希望能传递出让男人安心的力量。他问：“现在的情况，你详细说一下。”

　　方飞说：“先做了心脏移植，孩子肯定是要摘掉的，所以只能尽量拖延胚胎在母体发育的时间。如果是单胞胎，还是有希望撑到三十到三十五周的时候，来进行剖腹产，孩子的存活几率比较高。但是，双胞胎对于母体来说，负担实在太重了！

　　现在万仟就像是靠双手抓着绳子吊在悬崖下的处境，孩子就是绑在他脚上的巨石，一个孩子，他可能都撑不住了，两块石头都系在他的脚上……”

　　那结果，只能是把万仟抓住的绳子都一块坠断掉！

　　万仟的手从霍永森那里挣脱出来，指甲死死掐着自己掌心的肉，抬头问道：“那么如果是我现在的情况，最多，能撑多久？”

　　“以你心脏不出任何状况来做假设，你也只能撑两个月，那时候，胚胎发育程度只有21周到22周。目前医学史上发育期在21周以下的胎儿，存活率是零。”

　　如果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硬撑到那个时候，还是不能让孩子活下来，那么就应该尽早把孩子拿掉，拖得越久，只会让万仟越难受。

　　“你说的两个月，是接受手术最佳时期吧？也就是说，我其实还可以撑得更久，对吗？”万仟松开了拳头，把手放到被子里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

　　方飞瞳孔骤然一缩：“你疯了，那样的话你会死的！”

　　心脏移植手术，本身就风险重重，错过最佳手术期，几乎就是宣告了患者的死刑了，难道万仟为了生孩子，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他到底图些什么！

　　“阿仟，不要……”霍永森很慌，他好怕，他抓不住男人了，那一阵风从他身旁拂过，有点凉意，带着幽幽的香气，但是他不能拥抱风，手指紧紧收拢，风就从指缝间溜走了。

　　万仟面容平静地道：“我记得我的手术，成功率是五成，这还是没有算上术后排斥反应的结果，怀了孩子以后，我的手术成功率已经降到了三成。在我看来，这三成和五成，没有区别。我麻醉了以后，说不定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别说了……”霍永森不住摇头，他的嘴唇泛白，满脑子都是万仟闭上眼没有睁开的样子。

　　万仟不理霍永森，继续说道：“我死掉的几率很大，但是孩子，是有很大几率可以活下来的。”

　　“别说了！！”霍永森真想把万仟的嘴堵上，他不想再从那张嘴里听到那个字眼。

　　“我害了你的儿子，我把儿子还给你，但是现在想来，你应该是不需要的，你有沈莹的孩子，不需要我这个怪胎生出来的种。”万仟终于拿正眼看霍永森了，但是那一眼，把霍永森的心都看碎了。

　　他怎么会不要万仟生的孩子，万仟是他的宝，疼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啊！

　　霍永森扑到床上把男人抱住，怕慢一秒钟，人就会像风一样溜走，无影无踪。

　　“没有，是我错了，霍亭那事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我不要你的命换来的儿子，我只要你！沈莹怀的不是我的孩子，我们和她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我怎么可能让她怀我的孩子！”霍永森一股脑地解释，他恨不得把自己脑子里所有的想法都塞到万仟脑子里，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万仟缓缓地说：“那么，你要劝我把孩子打掉吗？”

　　霍永森像梗住了一般，说不出话。

　　又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刚进门的时候，他才说不会劝万仟流产的，而现在，他却不得不说。

　　“阿仟，我错了，求求你不要那么残忍好不好？”霍永森只差给万仟跪下了，他好不容易才换来在这个时空和万仟的相遇，为什么命运要迫使他们阴阳两隔？

　　万仟推开霍永森，尝试了几次，霍永森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自己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你先走吧，我要冷静地考虑一下。”万仟叹气道。

　　霍永森不舍地抱着万仟说：“好，我给你时间冷静，冷静下来以后，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你不要自己一个人琢磨事情，我真的快要疯了！”

　　事情完全不是万仟想象中那样的，霍永森知道那张契约会让万仟在意，却没想到万仟根本不问，却用这么决绝的方式来反抗。

　　他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要告诉万仟。

　　“嗯。”万仟平静地应了，看不出此刻他的心情是喜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