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咒术师将苹果一牙一牙切出小兔子的形状：“只不过有的时候会觉得，被命运推动着不得不学会这些……走一步看一步，不学会不行，说不定是沾了某条世界线的光。”

　　“咒术师那边也有命运的说法吗?”

　　“目前还没有学到, 但是我记得前辈说过类似的话。”

　　“……我说过?”

　　远山湊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EL PSY CONGROO。”

　　夏油杰缓缓说道：“注定到来的命运。”

　　*

　　远山湊开始怀疑，自己在别的世界线里究竟说了些什么东西。

　　关系很好的后辈总说些让人忍不住想歪的话, 可是刨根究底，对方言之凿凿地表示这些话都是他自己曾经说过的——就像是一个回旋镖砸中了他本人，让人简直百口莫辩。

　　拥有观察者能力的冈部伦太郎又没有办法在这方面作证——他要在一年之后的某一天里才会突然“福至心灵”地接收到来自其它世界线的知识，而在那个注定到来的时间节点之前，他和未来道具研究室的其它所有人一样茫然。

　　“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冈部伦太郎表示：“除我以外的观察者，以前的世界线当中从来没有遇到过。”

　　“实际上。”

　　远山湊强调：“他并不是一个观察者，他没办法记住其它世界线的信息，如今这种情况只不过是特级咒灵钻了一个空子。”

　　依靠特级咒灵化身玉藻前，它有限度地实现了跨越世界线的情报互通。

　　“那又怎么了?”

　　桥田至问：“最后的反派boss也已经被打败，故事发展到现在应该已经是happy ending了。”

　　确实是这样，确实是这样，可……

　　“我想知道在上一条世界线里，我们是怎样的关系。”

　　他忍不住想要捂脸：“我的迷惑发言太多了，这不是我正常状态下的说话风格。”

　　“呵。”

　　牧濑红莉栖端起咖啡杯发出一声鼻音。

　　据说，他们经历了跨越千年的大冒险。

　　据说，他们拼死努力，成功拯救了整个世界。

　　但那也都只是“据说”。

　　远山湊几乎要开始羡慕起另一个自己了。

　　*

　　大笔的现金烂在手里不如拿出来用，在冥小姐的指点下，远山湊他们注册了一家事务所，经营范围选择了“兜售玩具”和“心理咨询”以及“灵能相谈”等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选项。

　　“名字要叫什么?”

　　牧濑红莉栖拿起笔：“这决定了未来一段时间内我们要用什么样的名字来报税。”

　　“太真实了，唯有死亡和税金不可逃脱。”

　　桥田至忍不住感叹。

　　“名字还有什么需要犹豫的吗?”

　　冈部伦太郎抬起下巴，在登记处的工作人员们目瞪口呆的表情当中双手抱胸仰天大笑：“未来道具研究所，就是这个名字。”

　　“可是这和我们经营范围当中的任何一项都不符合。”

　　远山湊指出。

　　“那有什么问题?”

　　冈部坚持说道：“我们在进行改变世界的伟大事业，岂能在名字这种小事上犹豫不前。”

　　于是名字就这样定下来了。

　　庆祝会当天，远山湊还邀请了东京高专的咒术师们，灰原雄站在御台场的旋转餐厅当中表情局促地四下张望，十分担心他们会因为付不起钱而被撵出去。

　　“这就是过度担心了。”

　　夏油杰笑眯眯地拍他的肩膀：“就算前辈他们掏不起这笔钱，悟也是能掏得起的。”

　　五条悟闻言立刻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我还是不是你的挚友了——

　　“是，是。”

　　夏油杰连声敷衍他，忍不住感叹：悟现在这种小孩子一样的性格，好难想象他会在别的世界线里独自支撑着整个岌岌可危的业界，一直高负荷运转十余年。

　　玻璃窗外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夏油杰站在窗前，两个小姑娘站在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牵着自己的手，让他总算有种“世界已经发生了改变”的实感。

　　由此向前，就是新的时代。

　　*

　　众所周知(?)，世界线是收束的。

　　收束意味着很多经典场面必将到来，就像是同一个主题的电影无论怎样翻拍都会有那么几个让观众感到熟悉的镜头一样。

　　也正因如此，夏油杰在高专门口看到“被遗弃的伏黑家姐弟”时丝毫不觉得意外。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父母。”

　　还处在常识人认知当中的七海建人大为震撼。

　　“就是会有这种父母。”

　　夏油杰在两个小孩子面前蹲下：“接下来是姓五条，伏黑或者天王寺，你们两个挑一挑?”

　　海胆头发的小少年表情十分警惕，打量了一遍围在自己周围的人：“对于津美纪来说，哪种选择会更好一点?”

　　“无论哪种选择都会保障她的安全。”

　　夏油杰伸手一弹他的额头。

　　由于连番忤逆咒术界的决定，上层对于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人颇为不满。星浆体同化事件的时候就想要对他们两个提出制裁，可惜如果让两个年轻特级全部都退出咒术界的日常工作，那么他们就将面临劳动力的严重短缺……而五条悟本人更是态度十分挑衅，扬言无论谁让自己不爽都会翻倍报复，有胆的话就大可以来试试看。

　　因此直到现在为止，名令上的惩罚一直都没有出现。

　　“干脆退学算了。”

　　夏油杰也紧跟自己挚友的脚步一起拱火：“现在回去就读普通高中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考大学。”

　　这……

　　这简直成何体统!

　　一众上了年纪的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表情和五条家那些年长者仿佛心脏病发作之前的模样格外相似。可惜这两个年轻人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这里，五条悟脸上的表情格外嘲讽，“你们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感觉很不错吧?反正我是觉得很不错。”

　　他不在乎非术师。

　　也不在乎咒术界。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年轻六眼的世界庞大又狭小，湛蓝色的眼睛能够看见森罗万像山重水复，又好像只拘泥于自己的同学和朋友之间。

　　批评不了他，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另一个咒术师身上——看上去总归好沟通一些，毕竟五条悟出了问题的话大家都会下意识地找夏油杰来解决——然而这一次，年轻的咒灵操术师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到底要不要退学呢?真困扰呀，毕竟我能拿到维克多康多利亚大学研究人员的推荐信……”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非术师建立的学校怎么会比得上咒术高专!

　　最终他们两个人毫发无损地离开了，五条悟甚至还爆发出了一连串快活的笑声：“我就说，当反派真有意思。”

　　“……悟之前不是还说要做主人公的挚友吗?”

　　“也对哦。”

　　五条悟将自己的墨镜推到头顶上：“我可以在他们面前做反派，再继续做你的挚友，这也不冲突啦。”

　　虽然世界线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收束，但历史的变化仍旧带来了一些微小的变动。

　　比如说，因为没有和伏黑甚尔正面交手，他的虹龙如今还一直健在。

　　其实如果以作战性能来考虑，化身玉藻前的重要性要远高于虹龙，夏油杰十分确信，等到自己日后拥有越来越多的特级咒灵时，这条龙总有一天要退环境，就像是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更新的游戏版本一样——可他如今还是十分珍惜这个难得的结果。

　　对他而言，横跨两条世界线，这只咒灵有着不同的意义。

　　其无可替代的价值之一是，他可以骑着这条龙来找前辈兜风。

　　——这可比什么蝠鲼、摩托车、叫不上名字的汽车要帅气多了。

　　当然，远山湊本人并没有办法百分之一百地感受到这条龙的帅气，虽然幻想当中的他们就像是千与千寻一样乘着龙驰骋在空中，可惜更多的时候这像是保持着骑跨的动作搭乘空气……画成漫画的话多多少少会有点奇怪。

　　然而人类对天空的向往大概是本能之一，远山湊并不在乎这一点点小瑕疵。

　　能够看见咒灵是一种好才能，拥有一个好脑子同样也是，他在这方面相当擅长自我调节与平衡。

　　巨龙的身影载着两个人跨过月亮，像是童话故事的尾声。夜风吹起两个人的头发，远山湊俯瞰着东京流动着的城市灯火，总觉得自己可能见到过类似的场景。

　　是搭乘飞机的时候吗?

　　是童年一吹就散的梦里吗?

　　年轻的咒术师就坐在自己身后，两个人靠得很近，前胸贴着后背，他几乎能够感觉到对方传来的那种热腾腾的、生机勃勃的气息。

　　夏油杰微微俯身，鼓起勇气凑在了对方的耳边：“——”

　　星星们动也不动，而流淌在地面之上的，是由人间灯火所构筑而成的亿万光河。

　　“那么今后也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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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星星们动也不动，

　　高高地悬在天空，

　　千万年彼此相望，

　　怀着爱情的苦痛。

　　他们说着一种语言，

　　丰富美丽，奥妙无穷

　　却没有一个语言学者

　　能够将它听懂。

　　——海因里希·海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