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到后半夜才小了一些，在餐吧待了一整天的林谩语终于出了店开车回家。就这，她还感冒了，早上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摸摸额头感觉有点烫，连床都不想起，只觉得自己霉星高照，摊在床上当咸鱼。

　　咸鱼也就咸了一天，隔天感冒没好还有点加重了，可还是得爬起来去参加项目首播的聚餐。她都收到大佬一个‘不知死活’的评价了，还是老实点吧，都进了庙，总得按照庙宇的规矩来，别太跳了。

　　进庙拜...不是，是进了烤肉店的作家得到一众工作人员的鞠躬问候，没什么精神的点头回应他们，穿过大厅的人群去包间。《向阳而生》赚钱了，新作品的制作待遇就上去了，平常的小聚餐聚餐也能定有包间的店。

　　包间里都是核心团队，除了演员们，林谩语都合作过，大家来往是不多，但也算熟悉，纷纷冲问好，有人挥手，有人点头，但除了演员们和演员们的助理、经纪人，没人站起来问候了，都没站起来就更没有鞠躬这回事。

　　演员们和各自团队的人碰了个眼神，作家的地位好像...一般？

　　以前就不怎么在意鞠躬这回事，现在就更不在意如何行礼这回事的林谩语，有些蔫，往招呼她的朴正敏身边一坐，在他给自己拿酒杯的时候跟他说不想喝酒。

　　朴正敏听她声音不对，问了句，“感冒了？”说着话把酒杯放下，示意女演员给她满上，随口就是一句，“先放着，等下出去喝一杯意思一下。”这说的是，他们得出去跟外面的工作人员说声辛苦了，走个流程。

　　拿着酒瓶的文根英刚把手伸过去，就看到作家摆手示意不要倒。

　　感冒中，头又有点疼的林谩语本来就不喜欢喝烧酒，掌心盖着杯口跟部长说不要，“倒点凉白开意思也行。”

　　作家没特地降低音量，部长开口了，整桌都安静听着，听完众人的视线就集中到部长脸上。部长含笑点头，让助理去给她找凉白开，说完挥手让人叫服务员，可以上菜了，之后酒桌就热闹起来了。

　　这就是一件小事，小的林谩语都没放在心上。

　　酒菜上桌，核心团队起立端着酒杯出去走流程，部长带头讲话，大家辛苦了，讲完喝酒，林谩语一杯凉白开入喉。底下的起哄，说着感谢部长，感谢导演的话，意思就是再来一杯。

　　再来一杯，空酒杯就得满上，林谩语有点烦，搞半天还是要喝烧酒。但给她倒酒的女演员冲她眨眨眼，眨的林谩语没看明白，酒杯碰到唇瓣，没有酒气，她就明白了，还是水。

　　这杯水下肚，作家不烦了，回去的路上小声谢过女演员。文根英却指着导演的背影，说是导演让她换的酒，她本来没想要拿酒出去的。

　　脚步顿住的作家慢半拍才继续往前，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太多，第二杯水是导演给她的提醒。提醒她，作家杯子里想倒什么就倒什么，电视台的部长‘要求’她得意思一下，是上对下。上对下，她就得守规矩，得意思一下。

　　太多的念头被林谩语甩出脑海，她头疼呢，没心思想那些弯弯绕绕。

　　重回包间，女演员手上还拿着那瓶装了水的烧酒瓶。包间外要走一波流程，包间内也要走一波流程，还是部长讲话，讲的还是大家辛苦了之类的，之后齐齐举杯，作家举起的透明酒杯里装的依旧是水。

　　这水喝到什么时候呢？喝到电视剧要开始了，实时收视率出来了。

　　首播的成绩非常好，是非常好。片头曲播出起始点就是三，3.42。TVN有的剧一直到放完了可能都没有这个收视率，林谩语再次刷新了自己首播记录，聚餐的气氛就更好了。

　　导演一句过‘3’让整桌欢呼，金元锡举杯示意大家干杯，林谩语手还没碰到酒杯，手里就被部长塞了个茶杯，白瓷，温润的白，茶汤倒是凉的，但茶色很明显，明显的一看就知道不是酒。

　　抓着茶杯的林谩语扫了眼部长，朴正敏乐呵呵的跟她讲，“不想喝酒就不喝，喝茶吧。”

　　包间很大，坐了小二十号人，众人的杯子都聚在空中，那么多透明的烧酒杯里，白瓷的茶杯格外显眼。但没人看见，谁都看不见。气氛那么好，谁能看见。

　　气氛那么好的情况下，第一集 放完，首播以平均收视率5.11结束，大爆开局。片尾曲在放的时候，满桌都是给林谩语敬酒的人，作家端着一杯茶，不管是面对包间里的人敬酒，还是面对陆续进出包间的敬酒人群都只有一杯茶。

　　那杯茶连添茶水都没有，作家就用一杯茶从头到尾跟来敬酒的人喝。唇瓣靠近茶杯抿一下，唇湿了，茶不见少。

　　没人问作家为什么喝茶，也没人在乎作家手上拿着的是白瓷的茶杯而不是透明的酒杯。来敬酒的人都是双手托着酒杯恭敬的把自己的杯口低于作家的茶杯，仰头干杯，说着好听的话。

　　有个摄像导演喝上头，还要连敬作家三杯。三杯下肚，众人叫好，不管是叫好的人，还是敬三杯的人，都没有吐出一句，你怎么喝茶。

　　他的三杯酒，碰的都是一个茶杯。

　　敬酒的人越多，林谩语就越不舒服。有自己挖坑自己挑，死的着实不冤，怪不得部长前倨后恭的不舒服。

　　部长的做法没问题啊，感冒又不是什么绝症，喝杯酒走个流程怎么了。再者说，人家可能就是刚想起来，之前没想那么多么，就让她喝凉白开啦，首播成绩意外的好，或者说意料之中的好，部长想起来要捧着作家，这不是很正常么，人性如此啊，没什么的。

　　台里对这个项目很看好，一方面是剧本的完成度高，看过的人都说有大爆的潜质；另一方面是‘魔法师’+‘向阳而生’已经为作家积累了一定的观众。前期项目宣传的时候，就有观众在期待作家的新作品，首播收视率台里的预测是超过2.5以上，已经很高了，能破三只能说预测低了，但也不是什么太意外的成绩。

　　成绩是不意外，可好成绩依旧是好成绩么。大家是合作者，是同僚，面对创造了好成绩的人捧着，多正常啊。

　　林谩语让自己别板着脸，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已经笑才对。

　　同一时间，不同的地点，有个笑不出来的人。

　　最近为新作品上映奔忙的孔侑被两兄弟约喝酒，喝酒么，喝呗。可他进了赵寅城家，面对的是两个互相都不太对劲的兄弟，两兄弟最不对劲的是组团要求看电视，还是有线台首播的一档电视剧。

　　并排挤在一起少说能坐下六七个人的长沙发，如今孔侑坐在正中间，最左边坐着姜东元，最右边坐着赵寅城，三人正对面是电视。第一集 放完，片尾曲出来了，孔侑左右看看，这两人搞什么？

　　“你们怎么突然对校园剧那么有兴趣？”孔侑对刚才播完的电视剧没太多想法，左右两边的气场实在不太对劲，他都没仔细看，只看了个大概，初中升高中的少男少女偶遇什么的，不就是校园剧么。

　　姜东元晃着啤酒的易拉罐，看着字幕里出现的作家名字，抿了口酒没说话。赵寅城倒是接了一句，想看啊。

　　这句回的孔侑不知道怎么往下接，“那第二集 要看吗？”

　　“看呗。”赵寅城起身去扒拉手机，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就那样？”孔侑不懂他什么意思，他没怎么看，能觉得怎么样。

　　姜东元还真看了，给出的评价是，“头开的不错，就是上来就绝症，也不知道之后怎么展开。”

　　赵寅城知道，他看过剧本，“挂了。”

　　“谁挂了？”孔侑问。

　　还能是谁挂了，女主挂了啊。女主挂了的消息让没看过剧本的两个男演员满诧异的，市场已经不怎么接受悲剧了，虐恋情深啥的观众也不怎么吃。这要是往悲剧拍，项目的成绩估计够呛。

　　“不好说，本子很有意思，不是为了悲而悲的那种，很美好。”赵寅城听孔侑说‘人都死了还怎么美好’，就问他，“我有剧本，你要看吗？”

　　姜东元笑了，“你有剧本？你该不会想过要出演吧？校园剧？你演什么，高中老师？”

　　“拿到剧本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校园剧。”赵寅城斜了他一眼，“我有整本，看不看？”

　　孔侑不解，什么是整本？赵寅城回，整本就是十六集他都有。这话说的姜东元就听不懂了，刚首播的电视剧为什么会有整本？

　　有整套剧本的男演员垂下眼睑，笑道，“认识作家，就有整本啊。”

　　姜东元愣住，孔侑头上的问号巨大，这跟认识作家有什么关系？

　　这本来跟认识作家没什么关系，男演员的剧本也不是从作家那里来的，但在这栋房子里，就必须跟作家有关系。

　　“林谩语说，这个本子是失恋后有的灵感。”赵寅城指着已经在放第二集 片头曲的电视，“她的灵感啊，哭惨了呢，应该是很喜欢前任，所以才能写这么个本子。”

　　什么是哭惨了的灵感？

　　《一公升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