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年初九, 小雨，室外湿冷水雾很重。

　　徐久醒来在床上还躺着，没有马上下床。一是贪恋被窝的温暖, 二则是……

　　她垂下眼望着从身后环搂在腰间的手掌，虽然隔了被子，但徐久依然为这个前几天开始就形成的睡姿感到微微眩晕。

　　就像她和霍烨之间突然默认的一个相处方式, 每天醒来睁眼就是如此。

　　徐久早上还有事情，她在床上多贪恋了十五分钟，之后悄声起来洗漱，霍烨在她出门后将掌心伸进徐久睡得位置里, 指尖还有属于徐久的温热缠绕。

　　他勾了勾嘴角，显然心情不错，毕竟徐久今天在床上多留了十五分钟，这比他直白袒露感情的那天好多了, 醒来房间空得要命, 徐久几乎是落跑着去了店里。

　　霍烨下楼是徐久在客厅喂猫, 小八懒羊羊地蹭着她的手指，叫声甜腻, 显然还想再吃一根猫条。

　　徐久把它抱起来放到秤上看了看体重：“不能吃了。”

　　霍烨走到她身边跟着逗猫，徐久转头对他说：“我等下送小平安去医院。”

　　小平安是徐久上次捡回来遇到车祸的那只猫, 这只猫救回来时做过一次手术，尾巴断掉的地方今天得带去医院复查。

　　迄今为止, 徐久没有收到有人想领养小平安的消息, 之前遇到几个，虽然治疗的费用徐久保证说等治好再送去，但对方都担心以后有什么病症复发，他们没有足够的经济带去治疗, 因此来问过的人得知情况后都表示不太合适。

　　小平安也就留到今天。

　　霍烨扭头去看另外一只缩在窝里睡觉的猫：“我送你过去，这猫干脆留在你身边养着得了，家里也不缺它一分口粮。”

　　徐久点头：“已经有这个打算，本来想今晚和你说的。”

　　送不出她就把小平安留下自己养着，小平安比一般的猫还缺乏安全感，可能是受车祸影响所致，连剪指甲这样的活儿它都只能接受徐久碰它，别人一碰就抖个不停。

　　徐久收拾出一点带去医院的东西放进航空箱里，虽然医生说只是个小手术，不过离开小平安熟悉的环境，徐久担心它在外面应激，就多放了几件平时它枕着睡觉的鱼玩/具枕头，逗猫棒，两人吃完早餐，霍烨拎着航空箱上车，等徐久也坐稳之后就驱车离开。

　　车上徐久一直低头看手机，霍烨问她她就出声。先送猫咪到医院，然后再送徐久去宠物店，霍烨调了个方向，转去训练营。

　　开车的时候霍烨有点心不在焉，直到手机跳出一条微信语音，他按下，听到徐久不太清晰的一声“路上开车小心”时，嘴角微微扬了扬。

　　徐久整个上午都在货房里整理年前订购的一批新货物，有时出去接待几个来买宠物用品的顾客，不算忙。

　　医院那边给小平安动手术前给她发来几个短视频，徐久一一点开认真观看了情绪还算在稳定值的小平安，手术期间她不时地拿起手机刷一下微信，直到收到小平安出了手术室的视频，总算放平一颗心。

　　她把这个消息在微信上跟霍烨分享了，手里挑出几盒驱虫药，准备等下拿到货架区补上。

　　霍烨一个微信语音弹过来，徐久拿出耳机接上，小心地应了一声。

　　霍烨在那头灌了点水，声音懒懒散散的：“还没去吃午餐?”

　　徐久拿起好几盒的驱虫药走出货房：“晚点吃，整理完货架需要补的东西就点份外卖。”

　　她问：“你呢？”

　　霍烨笑着：“已经在吃了，店里有没有微波炉，下次从家里带过去在那边热着吃，总好过叫外卖。”

　　徐久觉得这个想法不错：“那就添置一台微波炉，等丁莉和陆小竞他们回来也能用上。”

　　霍烨忽然压下音量，声音低得挠人痒痒似的：“久久，上次的话题你还没给我回应。”

　　徐久背对着门站在货架前一愣，动作跟卡帧差不多：“什、什么话题。”

　　霍烨乐了：“我喜欢你这事。”

　　徐久沉默一瞬，她把药盒一份一份整齐地塞进货架上，眼神一直盯着面前没有移开，理好了才缓慢轻声地开口：“可我们的婚姻是假的……”

　　她转身，忽然被站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霍老太太手上拎着包专门从酒店打包带过来的点心，她诧异地看着徐久：“什么是假的？”

　　此刻徐久的心脏简直漏了口子似的停止跳动，她嗓子眼绷得死紧，把和霍烨的微信语音挂断。

　　“妈……”

　　霍老太太平日就是位优雅矜持的妇人，她的优雅矜持在这会儿维持得不太完美，但刻在骨子里仪态还未消失。

　　霍老太太注视着徐久的眼睛问：“婚姻是假的？”

　　霍烨给徐久连续打了三个微信语音和电话都被徐久挂了，她把手机直接关机，霍老太太从认识她起对她就一直很好，这一瞬间面对老太太并不算激动的疑问，老太太没生气，徐久却愈发感到羞愧，甚至无地自容。

　　霍烨的电话打到霍老太太手机上，老太太一样把手机关了。

　　她望着徐久：“小久，你跟我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

　　霍烨开车赶到徐久的宠物店时，店门口已经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他边走回车里开车边给徐久和老太太打电话，轮流打了十几遍都是关机状态，最后转到给老太太开车的司机手机上，司机直接就挂了。

　　霍烨踩着油门一路往老宅的方向开，天气差，路况并不算好，加上他还有点着急，折腾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回到老宅。

　　保姆诧异地说老太太还没回来，霍烨捂着额头，心说他是急得掉了智商，也不会打电话到这边问问。

　　霍烨调转方向盘回家，开到把半路手机一响，老太太来的电话。

　　“妈，你没和徐久说什么吧，她还在你那边?”

　　霍老太太什么都没说：“你还在开车。”

　　霍烨：“嗯。”

　　霍老太太：“那就回我这一趟，雨比较大，你慢点开。”

　　霍老太太说完继续挂了电话，霍烨提起的那颗心还没放下，只能继续掉头回老宅。

　　雨越下越大，看这形势晚上应该不会停。霍烨在老宅停好车进门，看到保姆在楼下收拾，就问：“徐久有没有跟着老太太一起过来？”

　　保姆摇摇头：“没看到。”

　　霍烨上楼前再次联系徐久，手机依然关机。

　　他在书房门外吸了口气，敲门。

　　老太太：“进。”

　　霍烨刚推门，一本书朝他面前上砸来，本能的要躲开，不过霍烨硬是没动，硬生生的挨了这么一下。

　　霍老太太忍了一天的火气，看着这个从小到大她就管不住的儿子，说：“徐久年纪小就算了，你竟然主动搞出这种事情，霍烨，你荒唐啊——”

　　霍烨把书捡起来放好，在老太太旁边的位置坐下。

　　霍老太太气得扭头不看人。

　　霍烨说：“妈，今天你听到我跟徐久语音了？有些东西虽然一开始目的就不纯，不过我对她感情没假过。”

　　霍老太太拿起那本书又朝他砸了几下：“你这臭小子就是一肚子坏水，以前只当你性格散漫训不住，没想到这么大还做起骗人家姑娘结婚这种事，你，你——”

　　继续挨了几下砸，霍烨可谓纹丝不动。挨打完毕，霍烨才出声。

　　“别激动，”他起身倒了杯水给老太太，徐久应该和老太太说过什么，人现在虽然骂他，不过身体没什么大问题，“您先喝水缓口气，有什么问题我现在跟您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