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保姆挑剔的眼神，林霜深吸一口气, 哪怕心内愤懑不平，但脸上依旧露出了得体的笑容。

　　她走进别墅，一阵欢声笑语传来。

　　“自摸，清一色。”

　　“诶, 你今天这运气也太好了吧，怎么老自摸？”

　　“你也不瞧瞧人家手上带的什么，鸽子蛋, 运气能不好吗？”

　　满脸自得的冯太太虽笑得合不拢嘴, 但说出来的话十分谦逊, “我们家老冯公司最近签了几个大单，这才送了我一份礼物。我之前带的, 多寒酸啊。”

　　话音刚落, 她的余光瞥见林霜，笑容滞了滞, 然后直白询问，“听说你有事找我？”

　　冯太太和林霜交情尚可。

　　但这尚可的交情都是基于宋铭成，如今的宋铭成如过街老鼠般, 她和林霜自然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如今的林霜虽然十分落魄, 但依旧十分要面子, 此刻有外人在，她哪里愿意提。

　　沉默片刻，她语气略带恳求，“我可以和你私下里谈谈吗？”

　　还不等冯太太回答，坐在她下家的谢榴冷笑一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见林霜脸色骤然铁青，她心里好不痛快，“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垂死挣扎了。”

　　谢榴曾多次被林霜在大庭广众下羞辱过，所谓风水轮流转，另外两位牌搭子倒也没张嘴说什么。

　　林霜嘴唇抿得发白，她不由自主握拳。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现在算是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无视谢榴的冷嘲热讽，低声哀求，“能不能让冯总帮帮忙，只要熬过去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我们也会牢记冯总的大恩大德，以后任凭吩咐，万死不辞。”

　　谢榴嗤笑，“大伙谁不明白你们这是得罪人了，帮你们不就等于害自己？有这个求情的功夫，倒不如琢磨琢磨怎么赎罪，可比在这浪费时间有用的多。”

　　明知道冯太太不可能答应林霜，她依旧装模作样规劝，“冯总正春风得意着，更上一层楼也只是时间问题，可别被绊了跟头。”

　　这话说到冯太太心坎里去了。

　　只不过她做人向来留三分余地，不会把话说死，此刻她脸上露出了为难的情绪，“你的麻烦我会和老冯提一提，我会尽力帮你。”

　　不过就是客套话罢了。

　　林霜悲从中来。

　　如果她不能劝服冯太太，宋铭成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待她，毕竟风波的源头是楚若渝，她心里堵得慌，“好，我等你消息。”

　　谢榴能够感受到林霜的绝望，其实她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只不过当年的林霜实在太过分。

　　见林霜失魂落魄要走，她不怀好意地叫住对方，“热搜看过了吗？”

　　林霜宋铭成那些破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甚至对楚若渝好奇的很。

　　毕竟，如今的楚若渝堪称神话。

　　林霜怔楞，“什么热搜？”

　　因着宋铭成一事，她每天焦头烂额，很久没关注过外面的新闻。

　　她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谢榴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并点开新闻，“啧，有些人真是黑心，对亲生女儿的大好前途不管不顾，反而去讨好继女，幸亏是个有本事的，不然连个哭的地儿都没有。”

　　“现在好了。全国人民都知道她亲妈的恶劣行为，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谢榴也有孩子，她不明白，作为一个母亲，怎么能这么坏。

　　看到林霜竭力控制情绪的模样，她又忍不住笑了，“来来来，我给你念念网友的评论。”她食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下，“我要是有这样优秀的女儿，一定当祖宗供着，好吃好喝伺候着，谁断她前途，我要谁的命。”

　　谢榴吐字清晰，语速缓慢，“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有钱的老公，殊不知搬起石头砸起了自己的脚，以如今楚若渝的能力和知名度，缺什么都不会缺钱。”

　　林霜不敢再听下去。

　　后悔的滋味如同成千上万的蚂蚁在噬咬她的心脏，恐惧、焦灼不安、无可奈何各种滋味交织。

　　她转身冲出了门，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然后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看着铺天盖地的热搜和新闻，找到有关于自己的话题，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点进去。

　　“为什么我没有一个像楚若渝那般优秀的女儿，认真分析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我的心还不够狠、不够爱钱，还是个人。”

　　“我敢保证，她妈妈现在一定后悔了。”

　　“虽然不知道她妈妈的秉性，但是她一定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话语权，这是一个可悲的女人。”

　　这是点赞最多的三条微博。

　　林霜的情绪再也绷不住，蹲地嚎啕大哭。

　　哪里是现在后悔，早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后悔了，不是所有的结果都能如她所愿。

　　茫然地在路边走了两个多小时，走到小腿酸痛、隐隐有些抽筋，她才像是恢复了意识。

　　随手拦下出租车，嘴巴比大脑反应的更快，她说了楚和生的住址。

　　司机是个中年女人，看到林霜状态不佳，犯了恻隐之心，主动搭话道，“生活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凡事想开点。”

　　这大概是林霜这段时间收到的唯一一丝温暖，她哽咽地问，“我做了一件错事，还能有改正的机会吗？”

　　她后悔嫁给宋铭成了。

　　她后悔把原来的家拆得分崩离析。

　　她想回去。

　　中年女人爽朗一笑，她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改正的机会当然有，意识到错误，什么时候都不晚，哪怕别人不原谅你，至少你的心是解脱的。”

　　林霜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我的生活可以回到正轨吗？”

　　中年女人紧握方向盘，“不知道。”像是想起什么，“你看新闻吗？楚若渝你知道吗？”

　　林霜听到楚若渝三字心脏就抽抽地疼，可她又不能暴露和楚若渝关系，只能佯装若无其事，“知道。”

　　既然知道同一个八卦，中年女人情绪稍稍亢奋了些，“如果你犯的错误和楚若渝妈妈一样离谱，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正轨的。”

　　她眼里充斥着嫌弃与厌恶。

　　稍微冷静一点的林霜像是被雷劈了似的。

　　这瞬间，她完全没了说话的欲望。

　　连一个外人都这么想，更别提当事人。

　　“调头，不去我刚刚说的地方了。”

　　中年女人一个急刹车，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随便说些闲话，就说到了当事人的面前。

　　有心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入腹中。

　　两人相顾无言。

　　林霜坐在后排，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缓缓地做了一个决定。

　　无论是楚和生还是楚若渝，都不会再接纳她。另一边，照趋势发展，宋铭成毫无翻身的余地，她何必把自己的时间再浪费在宋铭成的身上，吃力不讨好。

　　这些年她攒了不少私房钱，如果去国外，只要不过度挥霍，下半辈子也能过的不错。

　　林霜越想越觉得日子有奔头，世界那么大，被发现这种小概率事件，一定不会降临在她身上。

　　以她的魅力，再嫁一个并不难，国内外并不互通，只要她不说，又有谁知道她嫁过两个男人呢！

　　对，就这样。

　　*

　　楚若渝完全不知道林霜的想法，当然，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

　　临近新年，她收到了一个陌生的快递。

　　拆开快递后发现，是一套栩栩如生的中药草小摆件。